不贴春联的春节

2023年8月5日发(作者：詹仕显)

钟南山亲身示范如何摘口罩-

母亲走得很突然，总体上来说也没遭什么罪，等我们把她的身后事都办停当了，时间就近了新年，没几天春节也来了。

按照风俗，我们居丧期间是有很多事情不能做的，比如不去参加婚礼，不去探病，不主动串门儿拜访，还有年节不做装饰等等。我提前和朋友们打了招呼，新年春节等一切节日我都将沉默，希望他们可以谅解我的礼数不周。

就这样，我们的春节在不贴春联福字，不挂彩灯，不放鞭炮的“素装”中来了。

往年都是哥哥或嫂子开车来接我和母亲，我会拿好几个包儿，零零碎碎的，生怕忘了母亲需要用的什么东西，每次哥哥都会数落我带的多。这一次我自己提着些炸物零食，在三十儿午后坐车去哥哥家团聚。简单利落，可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虽说准备年货吃食还是像往年一样，但明显我们都没有什么吃的兴趣。侄子算是气氛组，时不时搞出点儿动静儿来，不是玩具枪哒哒响，就是拍篮球惹得我们嫌他吵。

年夜饭我们一致同意只做几样想吃的菜。简简单单吃过大家在一起包包饺子，听听春节联欢晚会，我心里是恨不得快点儿翻过这一夜。

可这样冷清的除夕对侄子来说有些不公平，于是我们三个大人决定陪他玩麻将，我美其名曰“传统文化学习”。

孩子学得挺快，从认识牌面儿到最简单的玩法儿，到了午夜也能明白得七七八八了。这也引起了他对于未来日子里，在年节打麻将的浓厚兴趣和期待。

终于到了年初一，我们开车出门去离家最近的一个风景区兜风。在冷风中绕着冰冻的湖面，沿着步道散步，说着不咸不淡的新闻轶事。

我是第一次在年初一出门儿。爷爷奶奶在时是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所以给他们拜年我也不用出屋，其他长辈需要拜年的，也是家中长子去跑腿儿，我虽身为长女但由于起不来床也就从来没有和哥哥一起去拜年过。

这种感受挺新奇的，冰天雪地赏湖景，寒风呼啸观憩鸥。游人还是有的，大多是常年坚持锻炼的达人，还有一些住在附近的居民，像我们这种专门跑来的人恐怕不多。空气凛冽中透着一丝清甜，真好闻，就是冻人。

稀里糊涂过了几天，期间有些亲人朋友或电话或语音发来新春问候的消息，也小心翼翼地关心着我们的情绪，尤其是对于我的关心尤为明显。

我一直和母亲生活，她身体不好以后也是我在身边照顾的，所以亲戚们担心我感情上一时承受不了她的离开。也劝说我搬去和哥哥嫂子同住，也有说让我尽快找个伴侣脱离单身生活的，我都当成是他们的关怀收下了。

整个春节假期我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母亲唠唠叨叨的各种嘱咐指挥的声音时有时无的，让我感觉很不真实。我想不只是我自己，我们每个人都刻意不提到母亲的任何一点儿小事，刻意隐藏着自己都在想着她的事。

不记得是初七还是初八了，哥哥喊我去赏灯，担心我总在家宅着胡思乱想。

于是午后出发去在山里的关东影视城。灯会在晚上才漂亮，我们早到了也没有急着进场，就在距离不远的清福陵景区浑河冰面上的冰雪游乐场玩耍，直到天黑了才去买票观灯。

谁知道那竟是那年冬天最冷的一天，在各种花灯造景中穿梭，赏玩却谈不上，若不是心疼门票，我是恨不得马上跑回车里吹热风的。

夜里花灯璀璨，加上旧时奉天城街景的各种建筑和小摊子，还有冒着热气儿的各种小吃，让人有种穿越感。有轨电车的车厢里贴着美人做的广告海报，绕着亮蓝色的灯带，拍照一定好看。可我冻得脸都僵硬了，怎么敢拿出手来，更不要说手机冻得一直在掉电。

这个让人颤抖的插曲却是意外地打破了从腊月以来就萦绕在我们一家人周围的某种氛围结界，忽地让我们都活了过来。

哆哆嗦哟地跑回车里，大喊着以后再也不冬天来赏灯了，谁再说出花儿来也不在晚上进山里了。反正我记忆里关于正月赏灯的感受都是冷冷冷，然后是人多到害怕自己被挤丢了，长大后的第一次赏灯也这样不出意外地冷冷冷地结束了。

只有侄子不满足，说没看到冰灯，没见过真的冰灯，还想去另一个地方看冰灯。闹了一阵。我说，过几天姑姑给你做冰灯，保证好看，就是小点儿，行不行。听说我能做，他这才高兴起来，同意回家。

待到元宵节，我果然带着用纸杯做基础模具，加了不同食用色素的，在冰箱里冻好的有空心的冰坨组件，还有小茶蜡小串灯一起，给侄子组装冰灯来了。

天还没黑的时候是看不出我做的迷你冰灯多好看的，亮光也是小小一点儿。到了夜里，将它们摆放到院子里的木台阶上，一排亮起来，烛光摇曳非常浪漫。天公作美，不久飘起了清雪，于是我又将蜡烛灭掉，换上了灯串儿加了冰盖儿，又是一番风情。

那天我们都很开心，在雪花飘飞中拍照，和侄子在地上踩各种图案花样儿，热热闹闹蹦蹦跳跳。

就那样过完了母亲离开的第一个春节。

侄子说不贴春联不放鞭炮也没什么，等能贴春联福字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把春节氛围搞起来。要好多挂在树上的彩灯，还要有大红的走马灯，要放好多的烟花，要打麻将打到天亮。。。只是，只是再也没有奶奶给的压岁钱了。

暖暖就是我  上

2022年2月19日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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