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6日发(作者：顾伯华)
一株小小的的绿芽破雪而出，阳光在它身上留下了靓丽的记号，赋予了这位莽撞的开拓者一枚荣誉勋章；
从远看去，那点翠绿则给单调的白纸添加了浓墨的一笔，尤为亮眼。
空气摆脱了风雪的束缚，顺着风带来了泥土的清新。
罗德岛的甲板上多出了不少小雪堆——干员们正努力清扫着昨夜风雪的杰作。
风雪消融，万物复苏。
呼.....
维娜对着手呼着气儿，一团白雾轻轻地撞到了手上，带来了些温度；
一片雪花恰好顺着围巾里的小缝隙落了下去，让她不禁颤了一下。
“维娜？你的衣服。”
一股温暖从她的身后传递开来——那是她遗忘在办公室里的外套。
接而，他又递来了一杯热咖啡——
“暖一下手？”
“谢谢，博士。”
接下咖啡，恰到好处的温度让她感到惬意。
“不知不觉都二月了......”
“春天快到了呢。”
“是啊......”
博士看向了远处的森林，轻轻地叹了口气——
“春天快到了。”
“现有一支小队被困在了这片区域，对此做出的战略调动有以下.......”
办公室，博士在地图上指画着什么。
“营救的风险太大了.....”
“抱歉，我不能坐视不管，博士。”
“维娜！你要去......”
哎.....又怎么拦得住她呢？
“......一定要安全回来。”
“...我会的。”
说罢，维娜便回到了沙发上，剥起了棒棒糖的糖纸。
“维娜啊....虽然这只是个演习，但.....”
她递给博士一根浅绿色的棒棒糖——
“唔，要吃吗？”
“...嗯。”
刚送进嘴里，一阵强烈的酸味瞬间爆发出来；
虽尽力抑制，但脸上的肌肉时不时还是会抽搐一下，反观维娜，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博士滑稽的表情。
“而且，你应该会跟我作出一样的选择，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
...话是这么说.....啊。
“我们继续吧。”
“关于现阶段的形......”
........
........
“推进之王，那位格拉斯哥帮领袖.....她太过年轻了。”
“空有从城市的尘土中摸爬滚打出的表面，缺乏隐藏自己的能力.....有很多眼睛正盯着我们，博士。”
“教导好她.....”
——“她会是一位可靠的盟友。”
咔哒
笔芯断开了——这一清脆的声响将他唤回现在。
夜深了。
博士瞄向了维娜——他能教的仅仅只有战术素养，但仅靠这个无法成为一名出色的领导者.....
还有很长一段路啊.....
想到这，他不禁叹了口气。
登——一声轻响传来，维娜不知从哪又搬来了一张办公椅，坐在了博士旁边。
“要聊会吗，博士？”
“...嗯。”
两人默契的将办公椅调转至身后。
办公室的窗很大，大到足以容纳一片星空。
“维娜，关于早上那件事......”
“不能改变的事情，我们要去妥协；能改变的事情，则去尝试改变.....”
“我们身为领导者，必须要有区分这两种情况的能力。”
显然，她还无法完全理解这段话的重量，以至于有些漫不经心。
现在的她，正处于意气风发的阶段——“无法改变的事情”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
它们具象化了他对“无法改变的事情”这一概念；
想要成长，则必须经历相对应的痛楚——这是不容改变的真理，也是作为领导者所必须承担的责任。
但不得不承认，他对此有着私心——正因经历过，深知这般苦痛的厉害，又怎么舍得她去承受？
他很矛盾。
“但我们还得有打破绝对的勇气。”
维娜突如其来的话让博士愣了一会——他很久以前似乎也这么说过......
但他终于发现——越想得到全部，到最后就一定会失去某部分；
渐渐地，他学会了取舍，学会了如何用一部分去保全另外一部分，而在这个反复的过程中，他也失去了获得全部的勇气。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去予以否定——即使最后她也会变得一样。
“这可没那么容易，维娜。”
“我知道。”
忽然，那一片“屏幕”里，信号开始出现扰动，一个个小白点随之落下
“下雪了。”
“是啊，这应该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
她从未喜欢过雪——在她眼里，雪是悲情，是饥饿，是无助，是在街头时的那点无奈。
现在的她却有些感慨，不仅仅是因为她现在在这里......
她看向了博士——更是因为有他在身边。
“谢谢你，博士......”
“无论是格拉斯哥帮还是我个人而言。”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
目光又回到了出现故障的“屏幕”上
——这场雪，还要下多久呢....？
自那以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博士边在走廊走着，边想着些事——
总感觉这段时间似乎有种....违和感？
“博士？等会，有事问你。”
“因陀罗？”
“维娜最近怎么一天到晚都在你办公室？”
......对，就是这个。
他近期的事务并不繁重，甚至算得上清闲；
但除了睡觉和训练时间，她几乎全天都在办公室里。
并非对此感到不满，反倒有些高兴——只是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办公室，多出一个人让他有些....不适应。
“......我去问问？”
“....听好了，别给维娜太多活，她担.......”
“放心，不会的。”
“......”
——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倒是有种莫名的信服感。
“照顾好她，博士。”
嘛，如果维娜认可他的话我倒也懒得管了......
说着，便摆了摆手扬长而去，只留博士一人在原地疑惑——
嘶，为什么呢？
“维娜？你最近没什么事吗？”
——博士处理着手头的文件，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只是些琐碎的小事.....怎么了？”
“为什么一直待在办公室？”
“......”
“这里很安静，外面有些.....过于吵闹了。”
虽然这里的安静并非完全指环境上的，但至少现在，‘能和他一起待在安逸的空间让她感到舒适’这种话她并不想说。
虽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了.......
“确实，这里的隔音很好。”
“...博士，棒棒糖。”
说罢，维娜就趁着对方不注意半强迫式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唔....维娜？这根是不是比平时的更酸？”
“没有。”
“不，是真的更酸了。”
“错觉。”
......
真的很酸。
刷.....刷.....
纸张的翻动声回荡在小小的办公室里。
窗外温暖的日光，一页又一页的文件，安静的环境——这些因素构成了犯困打盹的绝佳条件。
虽然嘴里还是萦绕着一股酸味......但仍然...抵挡不住..那阵阵睡意....
这时，他莫名意识到了办公室的空气里似乎隐藏着一股躁动——
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空气中存在着一股微弱的电流，时不时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的皮肤有些酥麻。
博士试图去找到它的源头，但遗憾的是无迹可寻。
话说回来，是不是有些热......明明是二月初？
“维娜，开一下窗？有点热。”
“......嗯。”
不知怎的，她愣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走到了窗边。
“维娜？不舒服么？不如今天先回去......”
“不...不。我没事。”
“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啊...嗯......”
刺啦....
又是一声剥糖纸的声音，只是这次的动作显然有些慌乱。
话说，维娜最近吃棒棒糖的频率好像越来越高了？
“维娜？”
“......？”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
他重新低头处理文件，不经意看了看手边的日历。
话说回来.....
春天快到了呢。
此刻，有一双猛兽的眼睛正盯着他，蠢蠢欲动。
他想要到达高处，而这唯一的途径——只有这一条用刀片组成的梯子。
他无奈地踏出了第一步——很痛，真的很痛。
第二步——还是好痛....
第十步——疼。
第五十步——........
鲜血朦胧了他的视野，而他却只是下意识的去颤抖。
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明明每一次都应该很痛.....
但为什么.....感觉不到呢？
他又爬上了一个阶梯，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感觉，只是如常的颤抖罢了；
但这次——皮肤被撕裂，肌肉被分离的痛楚却......
无比清晰。
博士从床上弹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呼....呼...又来了.......
梦中的虚脱感和幻痛让他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他缓缓摩擦着手掌，期望着减轻些不适感。
他做过类似的梦，他有印象......
但这次不一样。
月光透过纱窗隐隐照进了卧室，均匀地泼洒在各个事物的表面之上；
一束完全未被遮挡的月光将他的视野割裂成两半——他一时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一切都沉寂了下来，世界只剩下钟声——
滴答...滴答....滴答。
哎.....
他犹豫着穿上了鞋子，披上了大衣，走向了甲板
——又是个不眠之夜。
推开通往甲板的沉重舱门，一阵海风恰好与博士撞了个满怀，刺骨的严寒霎时驱散了他的所有睡意。
二月中旬的凌晨，有些冷——但好在星光灿烂。
他走到了栅栏边，希望海风和宁静能够抚平他的幻痛。
他呆呆的看着远处的天际线——这些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
他不再想什么了，只是单纯地站在这里，任凭海风吹打。
慢慢的，他不再觉得寒冷了——当痛苦已经习以为常，那便是生活。
........
........
不知过了多久，宁静即将转为孤寂之时，他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缕金色；
黑夜中是如此的耀眼，在星光中也鹤立鸡群；
它在这寒夜中散发着莫名的温暖，驱散了所有寒意
——像是寒夜中的火种，他思绪的发条。
她只是如常叼着那根棒棒糖，海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散乱，发隙中的眼神却没有了往日的怠惰。
“维娜，很晚了。”
“嗯。”
“......”
“伦蒂尼姆，现在怎么样了？”
“老样子......觊觎那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无论如何，我们在那里长大，也在那里挣扎.......博士。”
“我们经常与那座城市的阴影接触，导致我们对那有着深刻的偏见——这是只有斗争的肮脏之地。”
“我厌恶着那里——直到我到了罗德岛，我才确信这一点。”
“......但真的离开了以后，又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想念。”
“在这里我有更重要的事——虽然我一直这么想，但那种微妙的犹豫却从未消失....明明站在这已经是事实了也一样。”
“但是，博士......”
“只有你，只有遇见你后，那种微妙的犹豫才彻底消失。”
“你是我的导师，同为领导者，你也是真正能与我感同身受的人。”
“我们都明白肩上的重担，维娜......”
“辛苦了。”
“.......”
漆黑的面罩上隐隐勾勒出了他的侧脸，即使没有眼神交流，但那温柔的眼睛却好似在直视着她的心灵。
“......博士，您也是我的......不，没什么...”
“抱歉。”
“...？”
“这次是为那天我的漫不经心道歉。”
“....啊，不用在意。”
“我现在还不能理解您的话，但终有一天会的。”
“或许有着一点私心，但......至少将来苦难来临的时候，我希望您能在我的身边，和我一齐分担，博士。”
“....我害怕.....只剩下我一个人。”
......
那一瞬，回望过去，潘然醒悟。
像是不断涌入的刺骨寒温，本以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但温暖回流的那一刻，他才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他只顾着向上攀爬，却忘了停下来去包扎，去选择，去害怕。
看着眼前的珍视之人，痛苦变得尤为沉重。
......
够了。
已经足够了。
现在——是时候该放缓一下脚步了。
“嗯。我也很害怕。”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意气风发的那个阶段，认为一切事情皆有可能；
但先前的痛楚也在不断警示着他，做不到的事仍旧存在。
“维娜，你觉得我们还要在这条路上走多久？”
“一辈子吧。”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觉。
而后，彼此无言——
只是静静看着亿万年前的星光，去揣测着那虚无缥缈的未来。
啊.....
又是深夜、文件山和寂静的奇妙组合，哎......
但好在维娜也在，这个组合暂时少了个寂寞。
博士看着手头的文件，想着今天的一些奇怪之处——一到办公室就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会经常感到莫名的视线之类的......
猛地，他又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那股躁动；
只不过这次，它更明显，电流更强大，同时也不再无迹可寻——似乎是有意而为之，这股躁动清晰的指向了沙发上的维娜。
.....怎么又有点热？
“维娜？能去开一下窗么？”
她并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拉上了窗帘，转而走到了门边；
咔嚓——那是门上锁的声音。
不知怎的，他被这一声吓出了些冷汗。
“维娜？我说的是开窗.....”
她有些踉跄地走到了博士面前，棒棒糖——准确来说是棒棒糖的棒，拉着一根银色的丝线落在了地毯上。
“那个....维娜？”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维娜就像狮子般....不对，就是狮子扑倒了猎物；
接而，一股股温暖而潮湿的气息不断地撞到博士的脸上，竟让他一时有些神志不清；
潮红已经爬满了她的脸庞，眼中还笼罩着一片薄薄的泪光；
终于，那滴眼泪顺着一缕金发打在了博士的眼边——炽热而清澈。
“博士，您爱我么？”
“怎么突然这么....”
“回答.....”
“当然......”
“那就行了。”
“等......”
“抱歉了....博士....只有看到你，这种奇怪的感觉才......”
他胡乱扒住了桌子，想要借力挣脱维娜的束缚，却不小心将桌上的日历抓了下来；
顺着日历的横线看去——二月二十七号。
啊......
春天到了。
一次痛苦，一次铭刻；
一次铭刻，一次成长；
一次成长，一次失去。
不要忘记痛苦、不要无惧痛苦、不要拒绝痛苦——那是追求幸福之根基、追求幸福之勇气与追求幸福之决心。
——走廊上的标语如是写道。
维娜看着右下角的著名——
“这是你写的？博士？”
“嗯。”
“嗯.....我还以为你不太擅长总结这些。”
“个人经验罢了。”
“对了，博士，今晚记得来办公室，毕竟‘事务’还有很多。”
“啊？可是昨天不是才......”
“我会等你的。”
留下了一句无法拒绝的话便离开了.....
“等.......”
博士追了上去，试图给自己争取一天休息时间。
“维娜啊，那个...能不能.......”
“不行。”
“就一......”
.......
.......
越是幸福的生活，会越害怕——害怕着失去的那一天、害怕着自己是否值得、害怕自己是否会糜烂其中。
但请不要忘记去享受......
因为——这也是追求幸福之动力。
没有燃料的话，火种也无法燃烧太久呢。
但请小心地往里添柴加薪。
不然....
火会烧得更旺，也更.......
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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