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6日发(作者:樊承谋)
作者:贴吧 陈彦康
校对:进栈检票
章节为原整理者所分。
这件事还要从去年9月份说起。我是刚毕业的苦逼工科大学生一枚,没找到好工作,只好去工程局,负责铁路施工。这年头本科真是不值钱,进了这种工程局,又是新人,虽然不用像民工一样自己动手挖坑,但民工挖的时候在工地上守着是必须的,一样风吹雨淋,几个月下来,早已皮肤黝黑,手脚龟裂。况且铁路还不像一般的工地,铁路修到哪儿,人就要跟到哪儿,没个固定的工作地点,而一般铁路建设都会避开城区,修在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而三个月前,这种偏远和无奈达到了极致。我被分到了祖国的大西北、黄土高原上修着铁路,那里气候极干,连农村都不是,放眼望去,满眼尽是光秃秃的黄土堆,没有一丝生机。问过当地老乡为什么不在山上栽树,老乡嘟囔着,不是没栽过,栽上没几天就会枯死,根本没水。看来上天不光是对人,就连对土地也是不公平的,有些地方山好水好,可有些地方却像是被他老人家刻意遗忘了似的,比如这里。
我大学学的是铁道信号专业。说起这个可能有相当一部分的图钉不熟悉,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2011年的温涌线动车事故,其实事故的原因就是因为铁路信号系统故障,列车驾驶不可能像汽车一样依靠司机个人判断,列车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停,速度多高是有一整套设备做保障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们的工作责任很重,虽然工资不高,但一旦出了事就有车毁人亡的风险,自己当然也免不了牢狱之灾。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铁路信号听起来有点儿高大上,但事实上具体到我本人的工作其实就跟民工干的活差不多——挖电缆沟。每天我都会带着图纸,领着一大批民工,来到工地上,指挥着民工在指定地方挖沟。纯粹体力活,一般能盖楼的民工都嫌这活技术含量太低待遇差,没人干,一般都是干不了盖楼房的才来干这事。我好歹也是本科毕业,不用自己动铁锹挖,只是在一旁指挥,但毕竟也是风吹雨淋,比不得那些公务员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其实风吹日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活太单调,太无聊,而且一干就是一整天,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手机信号也很差。所以跟这些民工聊天便是工作中唯一的慰藉。
去年10月的那一天我永远难以忘记。那天天气很好,虽然已经入秋,中午的大太阳晒下来还是让人感到酷热难耐,没有一丝风,天上偶尔飘过的几片薄薄的云都高高在上,仿佛跟这片大地没有丝毫联系。我当时一边和民工吹着牛,一边在一旁穷极无聊得扒着黄土玩。就在这时,我偶然间瞥见不远处的黄土堆处露出了几道金属的光线。要说巧,那也是真巧,那片金属只露出黄土一点点,而我坐的位置恰好让这露出的一小片金属将阳光反射入我的眼中。反正也是无聊,加上长期混迹图吧养成了喜欢捡垃圾的爱好,我便起身走过去,用手拨开那片金属,我一看,竟然是一片CPU!
用手简单抹去灰土,发现这还是块LGA1366的CPU,不算太老了。可回头再看看地上的黄土,怎么都不相信这是从这里面挖出来的。这堆黄土还新鲜,明明是刚刚挖出来的,而且CPU嵌在土里,纹丝合缝,也不像是黄土挖出来之后才掉在上面的。反正不管怎么来的,白捡了一颗CPU,自然心中开心,随手就踹到了裤袋里,想着我正好有块1366的板子,回去洗洗说不定能点亮,到时候又能在图吧水一贴了。想到这里,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这下被本来在专心挖土的民工们听到了,大白天没事一个人发笑,这在他们看来本来就很可笑。我马上掩饰住,可不能让这帮民工知道我挖出来个宝贝出来,不然他们一定分。这帮人我最了解,都是来自最底层,别看你平时跟他们玩得再好,一旦牵涉到利益比谁都贪心。说不定还得讹我一顿,于是我赶紧把CPU揣进裤兜,装作没事人一样。
可没想到刚才慌慌张张的,还是被民工们看到了,“憨后生,刨拉啥哩,还指望从这黄土窝窝里刨出金子不成?”随后是周围一片哈哈大笑。这帮人开起玩笑来从不分场合,我也习惯了,只是笑笑便不多说。他们见我腼腆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于是这一整天干活再也静不下心来了,总想着回去怎么折腾这块CPU,好不容易才熬到天黑收工。饭都没顾上吃就一头扎进我的小工棚。
回去掏出裤袋拿出那枚CPU,值得庆幸的是针脚各个方面都算完好,只是表面被磨花实在看不出型号。好在笔者在图吧多年,早就入了X58的大坑,主板散热器全都是现成的,上机用CPU-Z看看不就知道了。于是我小心翼翼拆开我的二奶机,换上我的新CPU,装上散热器,机箱没合上就迫不及待地开机了。只见开机的那一刹那,屋子里灯光突然一暗,随后迅速恢复正常。吓死我了,莫非要BOOM的节奏?然而再看看机箱里,一切运行正常,用手摸一摸散热器,冰凉冰凉,看来虚惊一场。我们在工地上住的是活动板房,说实话电压经常不稳,看来刚才不过是巧合罢了。不过散热器冰凉,发热量这么小,估计也不是什么好U,心里还是不免有点失望。
大西北秋季的夜晚宁静而庄严。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霓虹灯的刺眼;有的只是月光像霜一般地倾泻在大地上,有的是城市的夜空绝对看不到的灿烂星辰。民工们都回家去了,此时的工地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值班人员,偌大一片集装箱房区,更是只有我一个人,一切都静悄悄的。静得能听见CPU风扇微微的噗动声,这声音温润柔美,对我们图钉们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曲子。谁能想到这微微的噗动声的背后,CPU无数电路晶体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完成着计算,构成了屏幕上一个个炫目的图案。正是这些不起眼的CPU,给我们这个世界增添了这么多的色彩!真的难以想象没有CPU的世界将会是什么样子的。
许多人不理解我们这群IT迷垃圾佬,觉得我们是神经病、浪费钱。可我只能说他们不懂得这些不起眼的元件背后隐藏的巨大力量,他们不懂得我们的爱,我们的执着。
回到开机过程中来,我敢说我这一辈子开了无数次机,却永远忘不了这一次——之间屏幕上迅速跳出数行英文,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便一闪而过,奇怪的是,这次开机根本没有进入主板BIOS界面,而是在屏幕上迅速蹦出来三个巨大的红色字母“SOS”,鲜艳刺眼,持续了大概五秒钟后又消失。紧接着,“SOS”消失,屏幕上密密麻麻填充着数字,并且这些数字迅速地翻滚着、变换着形状,让人眼花缭乱,似乎是系统在进行某种巨大的计算。我难以用语言来形容那个场景,不知道大家看过《黑客帝国》没有,我只能说我的屏幕上那一堆数字的闪烁比电影里的更为空灵梦幻。与此同时,原本安安静静的主机开始发出某种刺耳的嗡嗡声。声音并不高,如果不是西北工地上的黑夜如此安静,听上去并不明显;但是声音却很尖,频率很高。以我对CPU风扇的了解,这声音绝不会是风扇发出来的。
不会是招惹了什么东西吧?虽然平时我不怎么相信什么鬼神之类的,但眼前的一切又实在太过邪乎,让人不得不往这方面想。我们的工地四周都是大山,一点人烟都没有,夜里大风一刮,呜呜的响,像是什么人在哭泣,让人心里直发怵。别说女孩子了,就是大汉,这时候也汗毛直竖。看着伴随着这块捡回来的CPU发生的邪乎事,都怪自己贪小便宜捡个什么CPU啊。这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
时间仿佛凝固。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高频的神秘杂音突然消失,随之屏幕上跳出几行数字:
104.130079, 36.528546
这下稍微定了定神,也让我稍微壮了壮胆子,今天发生的事虽然有点太不寻常,但好像也不见得是坏事。至于这串数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含义,好歹记下来再说。这么一折腾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低下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10点多了,看来刚刚实在是被吓得不轻,竟然过去了这么久。想来也该洗洗睡了,我甚至怀疑会不会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梦而已,说不定睡一觉起来发现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愿是这样,这样我就不必为这串数字而烦恼了,说不定还能用它买个彩票什么的。因为没有进入操作系统,只能强行关机,这之后倒是没发生什么异常情况,一下子就关掉了。我洗了个澡,越想越觉得这不可能是梦,回来又战胜不了好奇心,手贱又按了开机键。然而,这次貌似真的BOOM了,怎么按机器都起不来。我赶紧换上我原来的那颗5650,开机,一切正常。看来BOOM的只是CPU罢了,唉,就当是没捡到吧,也好安心睡觉。然而那个血红色的“SOS”以及之后的那串神秘数字,依旧是我心中抹不去的疑惑。
看来图钉们智商还是比我高很多,一下子就看出来是经纬度。不过我地理老师死得早,才不知道这一串鬼数字是什么呢。我只好想着问问别人,可这事儿这么玄乎,说给别人恐怕都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吧。这时候我想到了轩哥,我平时跟这个土豪关系不错,也是什么话都讲什么玩笑都开,但我也没把握他不把我当成神经病。果然,他听了我说了这一切之后也当我是耍他。
“你小子现在扯淡的本事有所提高了嘛,有这吹牛逼技术骗骗小姑娘那不是十拿九稳?”
“轩哥你听说我,就咱俩关系,我有必要骗你吗?这么多年了我你还不知道吗,再说我耍你有好处吗?”
也许是被我说话的语气打动,确实不像是在忽悠他,轩哥半信半疑地让我把那串数字发给他。幸亏我把SOS和那串数字都拍了照片,传给轩哥之后,他似乎有点相信了,但还是甩给我一句:“要是被我发现你小子忽悠我,我保证不把你打死!”
轩哥果然地理比我学得好,一看就说这是经纬度,顿时对轩哥崇拜之情溢于言表。那这个坐标在哪儿呢?轩哥说这玩意好弄,找了个Google Earth把坐标输进去就好了。我一看,这地方竟然也在甘肃,看来离我工地并不远啊。
忘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轩哥了,轩哥是我大学同学兼舍友,被我的臭袜子熏了四年。我之前也说过这货是一个土豪,家里是深圳城中村的拆迁户,深圳那地价大家也懂的,一拆迁起码补助几百万,这货就是这样成了土豪。这不刚刚毕业家里就给买了车,还是雷克萨斯,让我等屌丝好生羡慕。不过这货虽然有钱,但大学也没好好念,好几门挂了红灯,竟然沦落到跟我去同一个单位的地步了。然而同样是进了工程局,轩哥也不知道找了哪层关系,被分配到了县城里的办事处工作,而我则直接被分到了工地搬砖,果然是人跟人没法比呀。
不过这货跟我同宿舍四年,倒还有点良心,因为住的也不远,他经常开着车过来看看我。一到放假的时候我也常搭他的顺风车,一起到周边转转。我俩都是顽主,都是爱折腾的,这一点上倒也臭味相投。
因为这事太过诡异,我反复嘱咐轩哥别把这个事告诉别人。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们俩知道这个秘密。轩哥这个人我了解,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真有事儿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话说通过Google Earth得知坐标地点大概实在庆阳,距离我不过300多公里,于是又好奇心作祟,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诡异的呢,竟然被记录到CPU里面去?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我竟然又想到庆阳亲自看看,万一挖出什么宝贝来?这大白天还能撞鬼不成,话虽然如此,但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约了轩哥一起去,没想到轩哥比我还要保守,说他们那儿的老人家说过,外面捡来的来历不明的老物件不要轻易拿回家,如果刻了什么符号更不要看,谁知道上面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劝轩哥:“什么老东西?这1366针的接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才出来几年,能沾上什么脏东西?说不定是什么好事呢。”
毕竟是年轻人,好奇心是通病。被我好说歹说,他终于同意开车带我去看看,但看上去还是有点儿心虚。
周末不上班,于是寻宝之路就这样开始。秋天黄土高原上的高速公路尤其空旷,好几分钟才遇上一辆别的车,雷克萨斯一路狂奔,两边黄土坡飞快倒退。山上没有树,只有一些黑色的枯草点缀其间,像是魔鬼的头发。天气依旧晴朗,可今天气温却下降了不少,我们穿着外套却还是喷嚏连连。
车上的高德导航仪显示距离目标越来越近,路也从高速公路变成了一般的公路,再到乡间土路。在车身后扬起比车还高的尘埃。这一路对车的磨损想来肯定很大,要是什么东西都没找到那就太对不起轩哥了。
终于距离目标地点很近了,我们将汽车停在一边,带着导航仪下了车开始徒步寻找。这地方在庆阳北部,不同于刚才多山的地貌,这里倒相对是个平原。远处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静静流过,河水浑黄,看起来也许是黄河的某一条支流。我们几乎同时想到,这里较平坦的地貌或许就是这条河流冲刷而出的,如果是这样,那这条河远古时代应该比现在壮观的多。
我们走在这“黄土平原”上,土质又细又软,一踩会陷进去半只脚,弄得鞋子里钻进不少细土。大概走了两三百米,手里的导航仪显示已经到达指定地点,“104.130079, 36.528546”,没错就是这儿了,一位都不差。在附近走了走,大概确定以一点为圆心,半径差不多3米的一小块地方。低头一看,哪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跟周围一模一样,说不定被埋在地下。好在我天天在工程局挖沟,工具样样不缺,这次随身也带了两把小铁铲。于是乎,轩哥也跟我挖沟了。轩哥天天吹空调泡妞,我是天天看着民工挖沟,果然这几个月技术提高不少,挖得比轩哥快多了。
幸亏这茫茫黄土之中也没什么人,要不然看到我们两个大男人,带着小铁锹在这儿玩泥巴,准以为我俩是神经病。
天气果然越来越凉了,太阳被一片云遮住,往大地上投下一大片阴影。一阵风裹挟着沙土吹来,直接吹透了我的薄外套,让我猛地打了一个寒噤。漫漫大地上一个色彩,除了我跟轩哥一个人都没有,这是真的有些落寞凄凉了,兴许还有些……嗯,诡异了。
就这样我和轩哥在寒风中傻逼兮兮地挖了两个小时土,把周围一大片都挖了个遍,除了几个破塑料袋子什么都没挖着。真他妈倒霉,看来还是别做什么白日梦了,老老实实回家睡觉,那颗CPU不过是有人恶作剧吧。就是觉得挺对不起轩哥的,让他这么大老远过来陪我挖土。
就在我们打算收工时,尿意突然上来。这荒郊野岭的,想找厕所门都没有,索性不文明一把,反正没人看见,就当给这贫瘠的土地加点儿肥料吧。尿得正欢,不知道哪来一阵风,一下把尿吹到我鞋子上。“我靠!”我忍不住骂了出来,本来鞋子上就沾满了土,这下加上液体这么一搅合,别提多恶心了。
我急忙一个撤步,来不及,已经吹到鞋子上了。忽然想起网络上一个段子:“想当年,豪情壮,随便顶风尿三丈。现如今,中了邪,顺风使劲尿一鞋。”不由得自嘲了一把,大好青春在工地挖土,还做白日梦,真是该醒醒了。
说来这运气也是说转就转,我这一个撤步不打紧,低头一看,被尿打湿又被我鞋子动过的这么一小片土,竟然露出塑料的一角。毕竟是自己的尿,我也不嫌脏,便拿一根树枝把它拨了出来,一看不得了,竟然是一片内存条。擦去浮土,一看竟然还是DDR3,1600MHz的,8G。只是没有写任何品牌。
我这一声惊呼,轩哥也过来了,不屑得说我撒个尿还大呼小叫。一看我手里的内存条,他也激动了一把。竟然不顾上面还沾着我的尿液,用手一把将内存条抢过来,仔细端详起来。
“这事儿果然邪乎,回头先插到电脑上看看。”轩哥说。
“邪乎到家必有鬼!”我说。
平时不抽烟的我,这时候也忍不住跟轩哥要了根烟抽了起来。于是我跟轩哥嘴里吐出的烟雾在我们面前缭绕起来,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就像眼前遇到的事情一样,让人看不到摸不透。
其实到目前为止,还是不能排除有人故意恶作剧。但是仔细想想,要是真是恶作剧,那成本也太高了吧,而且技术也不差。
由于心情激动,回去时一路狂飙,也顾不得超速,三个半小时的路程,回去只花了两个多小时。回到宿舍,迫不及待地把捡到的内存条换上,再换上上次捡到的CPU。开机,我们俩都静静屏住呼吸,谁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幽暗的空间里,奇怪的高频杂音再次出现了,这次轩哥再也不敢说我在骗他了。和上次出现了复杂变换的图像不同,这次没过多久屏幕直截了当地显示出了两行方程式:
编者注:此方程经过我后来与某前教练员讨论,大概是有关弦理论的方程,总之确实是一个物理方程,没有文中那样玄乎就是了
这么复杂的方程式,我们俩一看就傻眼了。作为学渣的代表,我们连最简单的微分方程都不会解,更不要说这么复杂的高阶偏微分方程了,尼玛连这么多符号都不知道啥意思。
“下一步怎么办?”我又点燃了一根烟,开口问轩哥,遇到事儿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要不发到图吧看看有没有大神懂这个?”
“图吧?那群人组奶还行,要他们解方程?还是算了吧。”作为图拉丁十级的我对图钉们还是相当了解的。
突然轩哥一个机灵,“我想起来一个人!”要说土豪还是圈子广,认识的人多。他有个初中同学在普林斯顿大学读研究生,虽然读的是金融,但人家的数学也不是咱俩可比的,咱把这方程发过去给他瞧瞧。
“这还靠点谱。”我俩一拍即合。只是我想不到轩哥这种学渣竟然还认识顶级学霸,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一回。
说干就干,轩哥抄起电话,也不管越洋电话那么贵就打给远在美国的那位同学。我在一旁看着,因此对方的声音基本上也能听得到。现在是北京时间8点多,对方显然刚刚睡醒,很不耐烦地抱怨轩哥打搅了他的美梦,问他又有什么破几把事,看来这哥们对轩哥也还是蛮了解的。这边轩哥却开门见山,问他能不能帮忙看一个方程,那边显然被吓得不轻。
“你小子啥时候不去泡妞研究起方程来了?”
“不开玩笑,真的,让你帮忙看看这方程。”
于是学霸让我们把方程发了过去,等他看完回头再给我们打电话。
本以为应该不多久就会回电话,却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到了晚上10点钟,终于不耐烦了,再拨电话过去,对面却传来语音提示“您呼叫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试”。
这家伙搞什么鬼,该不会把这事儿忘了吧。眼看着已经十点多,轩哥还得开车回县城宿舍睡觉,只好让他先回去。这事儿明天再说。
这一天一晚上都没睡踏实,满脑子全都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是啊,这两天的怪事放到谁的身上都不能平静吧。U、内存条,自从逛图吧一来每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仿佛变得陌生而神秘。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我来到了一个幽闭的房间。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进来的,也找不到出口。这个房间仿佛无限大,摆满了无数两三米高的机柜,完全望不到尽头。机箱轰鸣着,显然是在全负荷运行。透过透明的机箱,可以看到里面有无数片CPU、无数片内存,每一片不是E7就是Power 8,幽幽地发出淡蓝色的光。我身处一个超级计算机的机房,我被计算机包围,我感到害怕、恐惧,我想逃跑,我却找不到路。突然,在我的面前突然空出一片地,一道光闪过,我面前升起了一个人直到半空。我没看错,他是秦始皇,他穿着龙袍,手执宝剑,威武地俯视一切。
“这是哪儿?”我问。
“这是军营。”秦始皇眼中充满杀气。
“军营?那士兵呢?”
“没错,它们都是我的士兵。”秦始皇指了指那些巨大的机柜,“我的士兵将随我一起战斗!”
我吓得蜷缩在一角。突然时空变化,那些机柜化身金戈铁马,飞速在我面前掠过,溅起阵阵尘土,直到遮住了我的视线。只听见远处传来厮杀声、马匹的啸叫声。我吓坏了,同时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是一个梦,我努力地挣脱这个梦境,我想醒来,却仿佛被这个梦困住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死死地封住。
幸好就在这时候,我醒了。一看是手机响了,心想手机响得真是时候,这个梦太可怕了,冷汗已经把被子浸湿了。一看手表,才深夜3点多钟,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也是够了。只见手机来电显示的是“未知号码”,唉,不管是不是诈骗,先接了再说吧。
惊魂未定的我拿起手机,只听到对方确是一段录音,声音由一位男中音发出来,语气上显得朴实中立,不带丝毫感情色彩。普通话标准得像是机器人发出来的,听着却没有机器人的那种停顿感。
“陈先生,您好,我们知道您在中铁二十一局集团有限公司兰州段17工程队,目前住在甘肃省武威市古浪县黄花滩乡旱石河村中铁宿舍活动板房11-3室。”或许是预先知道了我的惊讶,男中音停顿了几秒钟。“请不要问我是谁,你也不可能知道我是谁,而您的一切信息我们已经获悉。我们不针对您,但希望您能配合我们。您必须而且应当知道这件事的严肃性和重要性。具体您需要做以下几件事。”男中音继续着。
一,关于您和**轩(轩哥全名)最近获得的CPU和内存条以及从中获取的方程式的任何信息,请勿在任何地点以任何方式向任何人透露,否则后果自负;
二,请您立即停止对CPU和内存条的任何测试工作,否则后果自负;
三,请您和**轩于本月9号(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8号)北京时间22时,携带CPU和内存条前往兰州市榆中县大青山北峰,否则后果自负。
请务必遵照本提示,重复一遍,请务必遵照本提示。
随后,男中音停止了发音,换成了一般话务台的自动发音——一个柔美的女声:“挂断请按0,重听请按1”。
刚刚从梦中惊醒,又接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一时间我都无法分辨这是现实还是另一个梦。我用力掐了掐自己,又反复重听了三遍,终于确认这确实不是一个梦。
我突然想到轩哥应该也接到这样的电话。刚起身准备给轩哥打电话,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轩哥发的。
“你也接到那个电话了吧。”
果然,印证了我的猜想,更进一步证明了这不是一个梦。我头皮一阵发麻,这种只会出现在科幻小说里的事怎么让我给遇见了呢。我给轩哥只回了一个字“是”。毋庸多说,轩哥想必也和我一样的处境,此刻我们心意相通。
此刻万籁俱寂,外面连一声虫鸣都没有。我睡意全无,连续抽了三根烟,企图在吞云吐雾中麻痹自己。岂料烟雾却反而让我更加清醒,9号,也就是明天,去还是不去?男中音准确无误地说出了我工作及居住的地点,意思很明白:他们了解我的全部,他们极有可能能决定我的命运。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想到这里,又惊出一阵冷汗。
说到这儿,很多图钉可能会说:不就是去一个地方吗,至于这么害怕吗?说不定会有奇遇呢。我只能说,那只是因为你不是当事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奇心和恐惧心是人类一对矛盾的天性。当事不关己的时候,好奇心会战胜恐惧。而当你是事情的亲历者,特别是当这件事你完全没法预测而且关系到你自己的命运时,恐惧就会完全压倒好奇。眼前的事情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当探险者期初凭借着好奇心深入其内时,却发现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而前方更是一片黑暗,充满着未知。我已经非常后悔自己捡了那块不明不白的CPU了,就算捡了CPU也不该再去沿着经纬度坐标去寻什么宝。那天晚上我一夜没合眼,反复权衡思考,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因为就像男中音所说的“请不要问我是谁,你也不可能知道我是谁”。
不知不觉天亮了,我终于狠下一条决心,那就是——不去!坚决不趟这个浑水!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还抱有一丝侥幸——我所在工程队在甘肃武威的工程已经接近尾声,下个星期就要去其他地方。就算对方知道现在我在哪儿,等我去了新的工作地点也不一定能找到我。然而,刚刚抱有一丝幻想,紧接着现实就狠狠地击碎了它。中午我们分局领导让我去一趟他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轩哥,显然已经等了我一段时间了。这有点让我感到了一丝异样,因为轩哥跟我根本不在同一个部门,按理说没什么理由让我们一起过来。过来领导又是让我们坐又是让我们喝水,笑脸盈盈,平时可不见他这样,总是对我们训这训那。领导先是把我俩过去的成绩夸了一遍,其中的添油加醋让我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然而过分的客气果然预示着不妙。紧接着话锋一转,说我们好归好,但是公司有公司的难处,现在业务萎缩,而且公司转型,今后的主营业务是土建工程,信号施工打算外包给外面搞。我们还在试用期,不敢让我们在公司耽误前程。
尼玛这是要开除我们的节奏啊。我俩都是一惊,这也太突然了吧。国企不是一般不会随意开除员工的吗?
领导继续说,让我们自己打辞职报告,公司该补偿的一分都不会少,除了合同规定的外,还会有另一笔补偿。至于写推荐信以便再找工作之类的要求,也是任由我们提。
从领导办公室出来,我们俩都是一脸苦逼相。我们知道,什么企业转型什么信号施工外包都是敷衍我们的,这么大的单位会多了我们俩?随便看看养着闲人吃白饭的多了去了。开除我就算了,连家里有那么点儿关系的轩哥都一起被开除了,这不符合常理啊。常理?呵呵——我突然一阵自嘲,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儿,又有哪一个符合常理?
一出办公楼,轩哥就打电话给他舅舅。到这个时候他也不瞒我,他舅舅是分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把他安排进县城上班就是找他帮忙的。我此刻还抱有一丝希望,兴许他舅舅能够把我们工作挽救回来,最起码也能知道个所以然,不这么不明不白被开除。一阵电话打过,轩哥表情还是一脸的苦逼相,看来什么问题也没解决。他叹了口气:“看来没希望了,是中铁总公司直接要求开除我们俩!至于原因,整个分局都不知道!”
其实一开始在领导办公室里遇到轩哥,我就该想到此事跟我们接到的电话有关了,现在看应该是确定无误了。我们还是低估了对方,对方不仅仅猜出我会因为将要更换施工地点而不肯动身,更有足够的能量能够直接影响到我们公司,直接跳过分局将我们开除,断了我们的后路。对方来历肯定不简单,整我们跟玩似的,这让我们都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电影《楚门的世界》中的楚门生活在一个时刻被人监视的世界。现在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呢?我非常明显地感觉到,无论我走到哪儿都有一双巨眼,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与电影不同的是,楚门尚可以划船到那个“世界”的边缘去冲破那张网,而我们没法知道那双眼睛究竟在哪里?像被饲养的家蚕一样,只能听凭别人摆弄。看来电话中说的榆中县大青山这一趟,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这一趟我至今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首先查到榆中县大青山北峰这个地方就破费周折。我和轩哥查阅了Google Earth、百度地图、腾讯地图等一大堆地图也没找到,全国叫“大青山”这个名字的倒是不少,可惜没有一座在榆中县,最近的也在兰州的一个区。看来地图是指望不上了。其实这也很正常,我在甘肃呆了也有半年,知道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山,地图上只标了很少一部分,很多山名只有当地人知道,而且各个地方的人的叫法还不统一。时间紧迫,看来只有去一趟榆中县才能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好在榆中县距离我们并不远,驱车两小时就到了。然而等我们到了已经是8号的晚上,距离男中音所说的截止时间正好还有24小时。
去到榆中县,我们第一个想起来的是我一个大学同学,他是土生土长的榆中人。我第一时间打电话问了他,可他也没听过这个“大青山”。但是他向我们推荐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他们老家村子的一个老中医,从年轻开始在榆中采了一辈子药材,对榆中的山川地理那叫一个熟悉。要是他都不知道,恐怕整个榆中就没人知道了。然而令我诧异的是,老中医至今竟然都没有手机,我一直以为这种人不存在了呢。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登门拜访。然而地方距离我们住的旅馆实在挺远,又实在不好意思深夜打扰人家,尽管时间已经很紧急了,我们还是决定第二天再去。
这一夜自然是睡不踏实,浑浑噩噩挨到第二天五点多,便立即启程动身去找这位老中医。乡下的土路不比县城之间的公路,看上去十几公里的路途走起来颇费时间,而且山又多,七绕八拐,两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一看老中医所在的村子,却正是破败,山沟沟里的几幢土屋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地里庄稼长势也不好,一棵棵玉米七倒八歪,家家户户都有一个院子,院子里也是晒着些玉米棒子。
老中医的家跟周围一样,也是个土屋。门直接开着,老远闻到一股腥臭味。院子里养了一群鸡,臭味可能是鸡屎发出的。院子里跟一般农户一样晒着玉米,所不同的只是玉米旁边还晒了一摊不知名的草药,也不知道鸡会不会跑到草药上面拉屎,那样吃药的人就等于吃屎……一位穿粗布大衣,留胡须的老大爷正在喂鸡。我们估计他就是那位老中医了,进门我们说明了来意。
“大青山?现在知道这个名字的不多了。”忽然又警惕地问我们:“你们去这个地方干什么?”我俩当然不可能把事实透露出来,只好编了个理由,说我们是登山爱好者,想去爬大青山玩玩。老爷子摆摆手,说:“这个地方还是别去了吧,大青山是三十年前的老名字,现在整个榆中恐怕也就只有我这把老骨头的人知道了,”说着洋溢着笑容,“以前那地方发菜可多了,天南星也多,一抓一大把,你看现在都炒成什么价!不过那地方三十年前就不是普通人能上的去的了,兰州军区来了一支部队,好像听说在山上建了个基地,每天晚上都有人巡逻,后来就知道附近老有飞机在那儿飞,因为三十年没人去过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老中医的话其实并没有太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也早该想到这件事应该有官方背景,不然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调查到我们的详细情况?甚至影响到我们公司!老中医告诉我们大青山在哪儿之后,我们便驱车前往。本来老中医所在的村子已经够偏僻的了,这个大青山比它还要偏僻十倍,先是公路,然后是土路,最后土路都没有,人也越来越少。一路颠簸,把轩哥的雷克萨斯折腾得够惨,光是这一程,比平常开一年损耗都大。果然,过了一会儿,遇到一对巡逻兵将我们的车拦下。我们说明了来意,兵哥哥立即用对讲机向上级汇报了情况。过了不多久,一辆军用吉普车驶来,让我们俩进去。
车里面是两个士兵,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都穿着军装,人高马大。开车的军人比较年轻,约莫二十来岁,一身黝黑的腱子肉把衣服都撑了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显示出十足的棱角。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军人已过中年,但身上的肌肉却比年轻的那位还要发达,看起来是他的上级,同样面无表情,目光冷峻。我们俩隐约看到他们俩腰间都别了枪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带枪,看样子应该答案是肯定的。见了这架势,我们俩是既紧张又害怕,不停地问他我们要到哪里去,最近发生的这一切又都是怎么回事。他却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改变,就像机器人一般,我俩也只好闭嘴。不得不说军用吉普车就是不一样,马力十足,翻山越岭跟玩儿似的,轩哥的雷克萨斯根本没法比。就这样,我们坐着两位兵哥哥的车,也不知道翻过了多少山头,转过了多少弯,终于驶进一座开挖好的山洞里。之前我们听说军方把很多山头掏空作为军事基地,一开始我还半信半疑,现在彻底相信了。我们的车就这样直接开进了山里。
山里一片漆黑,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奏成奇怪的交响,几盏不知道安在什么地方的灯孤零零地亮着,是车窗外唯一能看得到的东西。手机没有一点儿信号,我俩都极度紧张,以至于不知道究竟开了多久才停了下来,可能两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车子停在一部升降机前,四人下车,两位战士很有礼貌地请我们走进升降机,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俩不是哑巴。破旧的升降机让人觉得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产物,然而它竟然连接着一个颇为现代的办公室。房间面积并不大,装修精致而简洁,一看就是军队办公室的风格。桌面整洁,只摆着一个插着国旗的座子和一部电话。带我们进来的军人向我们说道:“这位是王将军。”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只见办公室正中的座椅上坐着一位军人,看样子约莫有五六十岁,两鬓已经斑白,有些秃顶,带着大框眼镜,长得却是一脸斯文。跟刚刚带我们进来的两位军人风格简直判若云泥。
第一次见到将军,我们都没见过这等场面,站在一旁呆若木鸡,就差尿裤子了。倒是将军首先站起来,显得很和蔼,指着两张椅子让我们坐下。
“你们这几天遇到的情况我们基本上已经掌握了,你们不必害怕。我找你们来只是想进一步了解详情,并不是针对你们。”王将军仍是一脸和蔼,可话语中却透着严肃与郑重。
他看我们一时半会儿仍然安定不下来,就对我们说道:“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向前,现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装备部科技委员会副主任。你们不必拘束。”说着上前跟我们握手。
话说还是轩哥胆子大。“首……首长,您能告诉我这两天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轩哥结结巴巴问道。
“也怪不得你们,”将军说道,“这件事搞得我们也很头痛,更不要说是你们两个娃娃了,”将军略带四川口音,“有些情况我们也不能透露给你,不过初步来看事关重大,请你一定要配合。”
王将军要我们交出了捡到的CPU和内存条,又详细询问了我们俩捡到它们的过程。看到对方确实没有针对我们,我们也逐渐放松下来,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将军。言谈之中,我发现军方掌握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多,内存条所在位置的坐标、那个神秘的方程式,军方都早就知道,只是缺乏发现的一些细节。将军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疑惑,笑着说:“我们知道这些东西没什么难的,微信、导航软件这些东西的后台数据我们都是有监控的,大数据平台自动分析筛选信息,更不用说你俩这么明确的信息源了。”
“不过你今天提供的这些信息我们就掌握不了。”将军接着说,“它们很重要,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
“那我们可以离开这儿了吗?”我问,毕竟太想重新回到正常生活了。
“还不行,”将军立即泼了盆冷水,“我们还需要你们进一步配合,”说着,王将军起了身,“有些东西也得告诉你们,你们随我来吧。”
我们跟随着王将军出了办公室门,来到另一部升降机面前。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山洞里的建筑都是由这种升降机联通起来的,怪不得从没见过楼梯。
跟去王将军的办公室不同,这次我们去的房间设置了重重安保,下了升降机过了两道安全门,一道采用指纹加密码的方式打开,另一道则直接识别将军的虹膜。我们跟随着将军的步伐来到一个会议厅,约莫类似于普通大学的报告厅大小。会议厅正对着门的墙上正中挂着一道投影幕布,幕布前方是一张条形桌,桌子上是一块显示器,几台长得像服务器的电脑在下面闪着灯。再往前是两排长桌,都放着话筒。
将军示意我们回避一下,只见他在电脑上操作了半天,估计是输入各种密码之类的。然后投影机亮了,“麒麟OS”几行大字和图标显现出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国自主研发的麒麟操作系统?王将军让我们坐在两排长桌下的椅子上,自己仍在上面操作。
“你们遇到的情况在全世界范围内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发生。”王将军说着点开一个图标,屏幕上打出一幅照片,是一块LGA1366主板,伊拉克成色,上面带着泥土,主板的背景是一片农田。“这是最早发现的,今年9月,地点美国爱达荷州一处农田。”王将军补充道。
接下来屏幕上出现了一块显卡。“这是10月份发现的,还是在美国,新墨西哥州的一处沙漠。”果然,图中的显卡表面划痕严重,有些地方还明显看得出嵌进了砂砾。只是这显卡有三个风扇,长度也很长,看来应该性能还是不错的。
第三张图片是一块黑色的长方体盒子,我看了半天才差不多猜到是一块2.5寸硬盘,这还是我看到了SATA接口之后才得出的结论。之所以看不出来是因为它的设计与一般硬盘十分不同,除开接口部分,这是一个完美的长方体,光滑的表面没有任何凸起或者印痕。我甚至分不出它是一块传统机械硬盘还是固态硬盘。
“这是最新的,发现于上个月,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的热带雨林中。”不过我感到很奇怪,硬盘表面十分光滑,看不出来是从热带雨林挖出来的,估计是挖出来清理过。
“目前全世界发现的就是这五件,基本上是构成一台电脑的大部分配件了。”王将军说,“挖出电子元器件没什么不寻常的,全世界每年废弃约1300万吨电子垃圾,其中有30%的都没有得到妥善处理,流散到各地也是正常的。”我不住点头,这是我谈话到目前为止最亲切的事物,逛图吧那么久,对洋垃圾那是相当有好感。
“不正常的是这几件东西发现的地方,”王将军继续说,“这几样东西都是在几十厘米到1米深的土层中发现的,在被挖出前都没有发现任何被预先埋藏的痕迹。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将军顿了顿,“以这样的埋藏深度,要形成这么厚的土壤,需要上千年!这意味着这些东西都有上千年的历史!”
“这还不是最蹊跷的,”将军重新依次调出前面几张图片,“这张主板,发现在深1675mm的美国暗棕壤中。这张显卡,埋藏深度则只有875mm,但当地土质为褐土,主要靠砂砾风化形成,这是一种形成最慢的土壤。最深的是这块硬盘,埋藏深度达到2425mm,但因为发现地点位于热带雨林,这里的土壤形成速度也是最快的。美方和澳方的地质专家经过仔细测算,这三样东西所属的地层竟然是同一地质年代形成的,都距今8700年±100年。”
“8700年,你们知道是什么概念!我说几个数字吧,已知最早的人类文明不过6000年,人们发现并利用电才200年,而人类第一颗CPU诞生于1971年,距今只有40余年!现在一下子发现了五件8700年前的电脑配件,还是同一个时期的!”将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可见这件事在他看来是多么的不寻常。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一些特殊事件导致地层位移了呢?”我问,“比如地震或者是洪水,总之是外部力量将这些配件埋了起来?”其实我说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说法的不靠谱,毕竟这些自然事件都会对地层中留下痕迹,专业的地质学家不会看不出来,况且又是全世界不同地区的五块配件,同时被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会!”将军打断了我的话,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国外的同行都做过测试,从这些配件缝隙中提取到泥土,做了碳-14测年,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只不过精度更高,8730±50年。即使是被外力掩埋,缝隙里也应该残留有掩埋之前的泥土尘埃!”
将军来回踱着步子,继续道:“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配件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比如你这颗CPU中就隐藏了内存条的位置坐标信息。”
提起方程,轩哥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李宇昊(就是轩哥在普林斯顿的同学)是不是也被你们控制起来了?怪不得我总是打不通他电话!”将军点点头,显示出无奈的样子,又忽然摇摇头,搞得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肯定还是否定。“他是被‘我们’的美国同行控制起来的——就这个问题上,全人类的军方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从这个角度看,说‘我们’也不算错。”
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们俩紧张,还是因为军人的训练有素,我俩之前竟然都一直没发现门外还站着两个军人。两位军人并不是开车送我们俩进来的那两位,可一言一行都一模一样,不管我们问什么都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把我们带到了基地里面的一间休息室。
这一晚我们睡得很沉,山洞的独特构造隔绝了一切来自外界的声音与震动,显得格外的安静。而我们的这几天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因为王将军这一番解释而放松下来——虽然问题升级了,但起码解释了之前的诸多疑团,更重要的是让我们感觉到我们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的背后有整个人类。
山洞中不辨白天黑夜,我们只能完全依靠手机来判断时间。入睡前我看了一下手机——10:45,下一刻11:00,一位大兵便叫醒了我们,“什么事?才过去15分钟嘛。”我睡眼惺忪。大兵笑了笑,说:“你再仔细看看。”我一看,妈呀,11:00AM,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这时间过得,感觉起来真的就像只过了15分钟而已!
“要不是我们首长体谅你们,知道你们之前都睡不好,哪会让你们睡到现在!快起来吃饭吧,吃完饭该起来干正事儿啦了!”
简单地吃完了午饭,我们再一次被带到了将军的办公室,我们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多了一页白纸——一页检测报告。“果然不出所料。”首长指着这页纸对我们说:“我们以最快速度对你们发现的CPU和内存条进行了碳-14测年,结果8720±50年。忽略误差影响,基本上跟美国、澳大利亚方面提供的数据一致,进一步印证了你这两样东西跟国外发现的三样东西的联系。”
“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跟我们的生活又有多大关系呢?”我禁不住问。
“唉,也许没有关系,也许本世纪再没有比这件事对人类影响更大的了。”将军的这一声叹息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中带了一些情绪,将军立即换了一种口吻:“我们经过了研究,包括与国外同行进行了磋商,决定派人携带这两样东西赴美国,进行国际交流合作,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更快解开疑团。”
“小陈,你是国内的首个发现者,对现场的一些细节比较熟悉,这次交流活动你也参加。”将军对我说,“小唐(也就是轩哥),你就留下来配合国内基地的研究工作。”
“什么时候出发?”我问。
“现在!”
不得不佩服这个基地设计之精巧,看似落后于时代的外表背后,隐藏着的是最先进的科技设施和严谨的空间规划。我和轩哥分开后,在一位勤务兵的带领下,在偌大的山洞中左拐右拐,乘着升降机,直到让我分不清方向,依稀却记得方向却始终是在向上。也不知坐了多少升降机,在通过像之前那样需要重重密码才能开启的厚重铁门后,一个空旷而巨大的大厅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敢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大厅,我曾经在大二暑假去过澳门的威尼斯人赌场,那号称亚洲最大的室内建筑让我记忆犹新,然而相比起眼前的一幕简直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一架米-26直升机停泊在大厅最中央,这架俄罗斯研制的最大型直升机在这个大厅中只占了五分之一不到的地方,旋翼距离大厅顶部至少还有十几米。走在这样的大厅中,会觉得十分压抑,每一个脚步、每一次呼吸都会引起重重回声。大厅中除了直升机还有一百多号人,这其中有些是全副武装的军人,有些人却穿着黄色的背心,头戴耳机,看上去应该是地勤人员。
“陈先生,这边请。”士兵礼貌地引领我来到直升机跟前,它硕大的机腹舱门正打开着,里面是几排座位,显然是位运送人员特地改装的。里面已经坐了些人了,全都穿着军装。我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扶梯,坐到了一群大兵的中间。刚一坐下,一声刺耳的排气声,应该是某一个阀门动作了,扶梯缓缓撤下,舱门也渐渐关闭,直到听到“噗嗤”一声,内部锁闭装置动作,锁住了舱门。我没想到我是最后一个登机的人员。
没过多久,我竟然发现处于地下的停机大厅竟然照进一缕阳光。毕竟已经在这大山的昏暗内部呆了快一天,突然见到阳光使我的眼睛一阵刺痛。阳光越来越强,迅速遮蔽了大厅内部原来的人造光源,最后飞机完全沐浴在阳光之中。我才发现原来大厅的顶部其实是一扇巨大的金属门,此刻正在机械的带动下缓缓打开。与此同时,停机坪竟然开始缓慢抬升,原来就连这停机坪也不是固定地面,而是一个由液压推动的平面,一直将整架直升机抬出巨大的金属门,抬出山外。我们的直升机一下子到了这座大山的顶部,蓝天白云映入眼帘,山下的森林原野也尽收眼底。高空中一下子变得很冷,空气却无比新鲜。我的眼睛流出泪水来,这泪水一部分是因为阳光的刺激,一多半却来自这蓝天白云带来的久违的激动。我终于出来了!
直升机旋翼开始转动,发动机的传来轰鸣声,我们坐在机舱内部却依旧明显地感受到气流的冲击,低头向下看去,大多数地勤人员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个人,带着耳机,手执红色小旗子,在他向下挥动小旗的那一刹那,发动机明显增强了功率,轰鸣声越来越大,我坐在里面简直要翻肠倒胃,这时身边一位军人向我递过了一副降噪耳机让我戴上。而看他们却在旁边谈笑风生,一点不把这么强烈的震动放在眼里。忽然座椅一个倾斜,紧跟着是我身体前倾,要不是周围战士扶着我差点摔倒,耳机却飞了出去,战士们一阵善意的哄笑。我这才意识到,飞机起飞了。
到了空中,机舱的震动反倒小了,但显然舒适度还是远远不如民航客机。特别是在空中变换飞行方向的时候我又几欲摔倒。平时做民航就有些晕机,这次更是满满得吐了两个塑料袋。一看周围的战士,依然岿然不动,不愧是身经百战。
出了大山,我这才想起来,手机应该有信号了吧,这二十多个小时对外界失去联系了,家人朋友一定心急如焚。对了,还有在图拉丁吧连载的小说,这么久没有更新了,一定有很多人骂我太监。然而拿出手机一看,信号格却稳稳地停在了0的位置。试着向外拨一个电话,却完全是嘟嘟声。“别白费那个力气啦,信号早就被屏蔽了。”周围得战士提醒我,我只好作罢。
两个小时后,飞机稳稳地降落在一个军用机场,一看周围依然是黄土高坡的地貌,而且草木更加稀少,远处的牌子上写着兰州军区**机场。估摸着自己飞了半天还在甘肃,这次是个公开的军用机场。也对,以直升机的速度其实两个小时飞不了多远。到这儿干什么?我问周围的战士。“转机!”战士斩钉截铁地回答。
随后我被接下飞机,机上的战士把我交给另一队战士。反正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就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兵哥哥,这一下又绕的我七荤八素,中间还坐上了一辆电瓶车。飞机场比国内大城市民用机场略小,然而小的主要是航站楼建筑群,看跑道却比民航的还要长。机场周围全都是山,就这个地方像脸盆底一样平,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莫非他们把山炸了建的机场?我对自己说,还是别乱胡思乱想了,有这个时间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终于被带到一家飞机面前,是一架民航客机波音747,涂装却是军机涂装。战士指着舷梯入口处,让我上去,自己却并不跟随,说等我上去了自然有人会给我安排。这飞机我坐过,我读书回家时坐的就是这波音747。上了飞机,发现机舱内布置和之前坐过的民航客机完全不同,显然是经过了彻底改装,全部座椅都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小房间,中间用一条狭窄的过道连接起来。果然过道边一个人已经在等我了,却不是军人。此人穿得西装革履,戴着眼镜,倒是一副斯文学者的样子。“陈先生,你好。”说着伸出手要和我握手,这很出乎我的意料。等我慌慌张张握完手之后,又引我走入了一个小房间。
门虚掩着,进门一看,里面已经有十来个人,围坐在会议桌旁,有一个座位已经预留给我了,我才发现这原来是间会议室。要不是告诉你,你绝对看不出来这竟然是设在飞机上的,桌椅设备,一切都跟一般单位小会议室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里的桌椅和桌上的话筒都是固定在地面上的,不可移动,或许是为了应对飞行过程中的颠簸吧。
会议室里面的十几人都不穿军装,气质与接我这位相似,大多数都戴着眼镜,中年人居多,还有几位老先生看样子有六七十了,头发全白。接我的这个人带着我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国内‘神秘遗迹’的发现者,陈先生,是一位铁路工程师。”我点着头向大家问好,又和大家一一握手,这些人倒都没有什么架子,和和气气的,言行举止也非常朴素自然,跟之前在直升机中的氛围完全不同。
紧接着,接我这位向我介绍了其他人,这不介绍还好,一介绍可让我大开眼界。原来这里坐的都是全国各地名牌院校的学者教授,个个都顶着各种荣誉光环,相比之下我一个渣本毕业工程局工作的普通人,在这里就跟文盲没什么区别。还好,这些人都极有素养,又没架子,倒也没有表现出瞧不起的样子。这里的专家来自不同的专业领域,我只记得其中2名是应用物理学家,2名理论物理学家,3名计算机科学家,1名地质学家,1名材料学家,3名数学家,还有一位来自川大的欧教授,据说是遥感测绘方面的专家。接我的西装中年男子介绍完在座的,轮到介绍自己了,他却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我是中科大的潘建伟。”就落座了。
潘建伟!我这下吃惊不小,虽然我平时不学无术,但潘教授的鼎鼎大名大名还是知道的。这位中科院最年轻的院士,在量子通讯领域几乎是靠一己之力将中国带入了世界水平。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相貌普通的中年人竟然是我的偶像,并且我就坐在潘教授旁边,这一切像做梦一般。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说的恐怕就是潘教授这样的人吧,越牛逼越低调。有这样的人压轴,估计在座的专家们水平都不会差。
这时会议室内响起了清脆的广播声:“各位乘客请注意,飞机即将起飞,请系好安全带。”我这才发现这外观跟寻常办公椅一模一样的椅子竟然自带安全带。又过了一会儿,明显感到机身响起了轰鸣声,窗外的景物向后退,飞机起飞了。
毕竟是民航客机,这次飞行要平稳许多。“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迫不及待地问。“在田纳西州诺克斯维尔市。”学者们倒不像军人那么沉默,“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科研设备和最优秀的科学家。”潘教授补充道。一下子就去美国,而且是类似专机的待遇去美国,这对于从来没出过国的我来说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我看到办公桌上已经放着一些文件,中英文夹杂,其中最醒目的便是内存条发现之后我的电脑上跳出的那个方程。飞机起飞后,大家气氛倒是非常活跃,完全没有军队中那种紧张和压抑。看来这些学者也是临时被召集前来,大家互相打着招呼,询问着各自的情况。然而学者毕竟是学者,在简单的聊了聊生活之后,话题立即转向了科研。特别是那群数学家,就着文件上的方程立即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张口便是都是深奥的专业名词,我自然是丝毫插不上嘴。倒是那位地质学家和遥感测绘专家欧教授倒是对我颇感兴趣,仔细询问了我关于CPU和内存条的发现细节,我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很快他们又一头扎进学术讨论来,我又插不上话,只好躺在那里打盹。
在飞机上简单地吃了一顿饭之后,天色渐黑,估摸着恐怕要到明天早晨才能到达目的地。晚上10点,空姐把我们领到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非常类似于火车软卧,被隔成了许多间小舱,每个舱里面是一个小床,每个人都可以有独立的空间。虽然和地上床还是没法比,但比一般民航头等舱可强多了。我们被告知就在这里休息,别说,关上舱门还是相当安静的。想不到有生之年还有这样的待遇。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平流层,这是飞行过程中最为安静的阶段,几乎感觉不到一点儿震动。因为飞行在广阔的无人山区,透过舷窗向下看一片漆黑,向上看却繁星点点,这是在充斥着光污染的城市中绝对无法看到的美景,巨大的银河在像一条龙一般把夜空分成两半。好久没有这么独自静下心来思考了。床头有一套多媒体系统,可以随意点播歌曲,我选了一首朴树的《平凡之路》,熟悉的歌词在耳机中缓缓响起:
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只想永远地离开
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
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绝望着也渴望着 也哭也笑平凡着
这歌词再一次打动了我。人的情绪总是多变,从刚刚挖出CPU来的惊喜兴奋,到后来遇到一连串麻烦事儿的惶恐不安,再到现在登上去美国的专机,仔细想想又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得与失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再去想想生活中的小事,股票涨跌、同学同事的小矛盾,又何必斤斤计较!人生在世,有多少人平凡过完一生,又有几个人会经历这样不平凡的际遇?想通了这些,我对于未卜的前途又充满了乐观。未来,不去又怎么知道前方没有更加绚丽多彩的事物等着我呢?
夜渐渐深了,睡意朦胧,遂关音乐,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床头闹钟叫醒,我还以为是飞机降落了,一看还在天上。床头的语音提示响起,让我起来后迅速到4号房间一趟,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每个这样的小房间都是由编号的。昨天我所在的房间是3号,4号房间就在隔壁。4号房间同样是会议室。进去之后我惊讶地发现原来之前在大青山基地见过面的王将军,还有直升机上的两位军官竟然都在里面。其实我早该想到,这样的国际合作不可能没有军方的参与。王将军仍旧笑呵呵的,让我坐下,桌子上放着一张纸。“小陈同志,”王将军这时却收起笑容,变得严肃起来,“这次国际交流,你是除了我们之外唯一一个去过大青山基地的同志,大青山是我军兰州军区非常重要的军事要地,这其中的分量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这次交流,关于你发现CPU的事情,你大可畅谈,不过有关大青山基地的情况,绝对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说着站起身,将桌面上的那张纸递到我面前,我看清楚纸上印着“保密协议”四个大字,下面一共有19项内容。“你仔细把这个看完,然后签字。”我心中苦笑,反正我想不签也由不得我了。签完字后,将军又将一枚别针别在我衬衣领子的内侧,别针本就极小,加上别在内侧,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监听器,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有记录,你要对你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将军似乎看出我的恐惑,又拍拍我的肩膀,“小陈同志,不是不信任你,而是这事关军事机密,实在是关系重大,希望你能理解。”
一大清早本来睡眼惺忪,经过这一遭,算是完全没了睡意。不过仔细想了一想,自己在大青山基地只住过一晚,除了见过几个房间之外,对真正涉及到机密的事情实在是自己也不清楚,想透露也透露不出什么来,想到这里,心下也略放松下来,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吧。
回到休息室,看到下面已经从茫茫太平洋的蓝色变成了崇山峻岭的绿色,看来已经到了美洲大陆。与我印象中的繁华不同,我们飞过的绝大多数地区都是无人的山林,极少能看到一些城镇点缀在山岭之中,规模也是不大。
没过多久,飞机降落在一个小型军用机场,只有一条跑道,让人感叹美帝的寒酸。下了飞机,美帝派了两辆大巴分别接我们,一辆接科学家们,另一辆接政府和军方官员,我跟随着科学家们上了第一辆大巴,本还以为目的地是个什么大城市,没想到还是个小镇。一路上其他科学家都听沉默,唯独欧教授肯跟我聊天。
大巴经过一道拱门,拱门上写着“Oak Ridge National Laboratory”。“这就是美国橡树岭国家实验室,全世界最先进的实验室之一。”欧教授指给我看。“还国家实验室,分明是个小镇,中国东部沿海随便找个县城都比他强!”
“可别这么说,这地方可是大大的不简单啊。”欧教授跟我说,“你知道二战中曼哈顿计划吗?”
“我当然知道,就是研究出原子弹的那个。”
“当年曼哈顿计划主要就是在这里搞出来的。”欧教授眉毛上扬,显得有点激动,“战争结束之后,这里成了美国能源部的最大的军民两用实验室,涉及先进的计算、先进材料、生物系统、能源科学、纳米技术、国家安全、中子科学等其他有关的研究领域。‘天河二号’之前,全世界最强的超级计算机大多都在这里。我之前到这儿当过访问学者,不得不说这儿太牛逼了。”
欧教授这么一说,我倒不敢小觑了这里。这时欧教授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要是能在这里捡捡垃圾该多好啊。”看来这货到哪儿都没有忘记捡垃圾的事业。
汽车越往小镇深处开,我们看到的奇奇怪怪的建筑就越多,有整栋建筑是一个大圆的,有倒三角形的,还有各种形状都形容不出来的。虽然高度都不高,但好歹算是比中国乡村强了那么一点。不过这里的环境却能完爆中国城市,青山绿水的,空气也新鲜,一路上建筑见得不多,绿化倒满眼都是。我还发现沿途的树上总是枝杈总是起伏波动,像是有什么动物在里面。欧教授说是松鼠,在这里一点儿也不奇怪,许多松鼠甚至不怕人。总之跟我印象中的实验重地的重工业气质截然不同。汽车开了半个小时后最终停在了一幢普通办公楼前。
本文发布于:2023-08-06 23:51:48,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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