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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8月7日发(作者：晏砺堂)

阳光旅途-

法医对头颅的鉴定报告一向是分尸案案情分析会上的重头戏。

分尸案中最重要的证据就是碎尸的尸块，受害者身份、可能的致死原因、死亡时间、犯罪嫌疑人画像……

可以这么说，除了案件性质目前基本可以确定为他杀之外——就算不是他杀，这里面肯定也得存在犯罪行为，谁见过尸体把自己个儿大卸八块的呢——其他一切的谜团都需要以尸块为钥匙来解答。

而这案子目前警方掌握的唯一证据，就是这颗头颅。

眼下倒好，最重要的物证分析结果，碎尸尸块的法医鉴定报告拿不回来，案情分析会不讨论鉴定报告，还分析个屁？

会上没东西分析，那暂代支队长负责该碎尸案的外勤一队队长薛小波算是干嘛吃的？

“槽，来电话的怎么就他妈不是吕队呢？”薛小波嘀咕道，“老天，你不公啊！”

“啊？”电话那头，一脑门子官司的蔡瑶显然没跟上他薛哥的思路，迷惑地道，“薛哥，你说什么？”

“我说，我他妈这么单薄一人，一时之间承受不了这么多打击啊。”薛小波恨恨地道。

“呃……”蔡瑶显然不太认同，“薛哥，”思索了一会儿，他怯怯地道，“你也不单薄啊。上次洗澡，我瞧你一身腱子肉……”

这菜鸟成功地把薛小波怼了个哑口无言。他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朝着空气指了指，大概在认怂和炫耀之间有点左右为难，最后，这位外勤队长叹了口气：“唉，”他像是吞了二斤黄连一般苦着脸，“我说菜菜，一个基本上遵纪守法的大活人你都逮不住，合着这一下午单出去放了个风儿是吗？还不麻利儿的赶紧找？不然明早案情分析会咱们分析什么？”深吸了口气，他又补充了一句，“吕队可马上就回家了，这么一性质严重，影响恶劣的案件，上面必然重视。”

这案子上面很重视。

这基本上就相当于一句废话。搁在那儿群众影响如此恶劣的这么一恶性重大案件，上面能不限时破案？

“而现在据热心群众报案已近二十八个小时，除了大家都瞅过一眼但谁也没看出子午卯酉的损坏严重的头颅之外，咱手里还一无所有，”说到这里，薛小波情不自禁地扫视了一眼十米见方的网格里，勤勤恳恳掘地三尺，企图改善一无所有现状的同时，竖着耳朵听他电话的战友们，“开会的时候，法医鉴定报告要是没出现，吕队准保得疯。他要是疯了，一球形闪电砸下来，你扛是怎么着？”

话筒里能听到数十公里外的蔡瑶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哥，我不是不知道现在是姜法医专场。可问题是，找得着那大神，我也不会跟你这儿求救了，”他的声音里就透着那么一股子委屈：“我工作经验还不足啊，我就是想打听一下，法医跑路这事儿，常见不常见啊？还是就我倒霉？”

“法医跑路？！”薛小波忽然间声音提高了一个音节。这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什么意思？”

“就，法医玩失踪，这玩意儿算不算渎职罪？”蔡瑶委屈里带着气愤，“哦，对了，姜法医是鉴定中心外聘的法医人类学专家，本职工作是大学教授，不是警察，警察法都管不了他，是吧？”他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是那唯一的责任人。“薛哥，那现在得怎么办？”自恋自伤了半秒钟，他可怜巴巴地问。

“怎么……怎么办？”薛小波看起来似乎想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揪着对方的脖领子摇晃，“菜菜，你猜怎么着，我想要一个不脑瘫的徒弟。”

“薛哥。”听到这句话，蔡瑶似乎真的要哭了。

“唉，行了行了。打听清楚他什么时候回来没？”薛小波抚着自己的额头，此刻已经全然忘记了手套和泥灰的问题。

“薛哥，你没听明白——姜法医失踪了。”小菜鸟的声音在薛小波的脑海里映射出了一张栩栩如生的哭丧脸，“就是，无影无踪那种。”

“啊？”薛小波眨了眨眼，抚着额头的手滑落到脸颊，手套上的土灰合着脸上的汗水在脸上留下了三道移动轨迹:“诶，不是，你什么意思？老姜不是开突发会议什么的去了？又或者，被谁临时给抓了壮丁？上课去了？再或，被他的研究生给绊住了？”他一口气提出了一串可能性。

鉴定中心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有兼职，比如警察大学中的教师，客座教授，医院病理科医师等等，并不能全天候在中心待命，一时之间找不到人也正常，尽管约好了拿鉴证报告却扑了个空，这倒很罕见，但薛小波显然还是下意识地用他的常识推论填补了菜菜那不清不楚的汇报。

菜菜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啊，薛哥。反正人没在鉴定中心，学校的人说今天没他的课。要是他是私自给学生加课，那教务就不知道了。”他顿了顿，“找了这一大圈全无头绪。”

薛小波面部表情终于带上了点欣慰——说实在话，他未来的小徒弟并不算是一大头苍蝇，顾头不顾腚那种。看起来在法医办公室扑了个空之后，这实习生倒也没急着灰头土脸地第一时间跑回来请救兵，而是把他能想到的可能性都验证了一遍。

“呦？不错啊。”薛小波点了点头，先夸了孩子一句。他自己是遭受挫折教育成长的，深知逆境出人才的痛苦。“那什么，麻利儿的，跟他们鉴定中心的人打听打听研究生的联系方式是什么。尽可量地掘地三尺把他找出来。最不济，吕队发难的时候，也有的汇报不是？”

“诶，得嘞。”蔡瑶声音中带着点起死回生的欣喜。“我现在就去。”

“等会儿，”薛小波想了想，“热心群众笔录做了吧？有什么明儿能拿出来讨论的点？”

抛尸案的抛尸现场报案人，跟杀人、分尸现场报案人不同，简单地说，他们的嫌疑没有那么大，但因为他们一般触碰或者挪动过尸块，因此，他们的证词对现场还原意义相当大。

“唉，”闻言，菜菜竟然又沉重地叹了口气，“哥啊，你可别误会，真不是我不努力。可……那小孩儿已经快自闭了。据他父母说，孩子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此刻一家三口还抱一起哆嗦呢。”

“这老天是绝这个案子呢，还是绝我呢？”

蔡小波抬眼看着天，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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