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7日发(作者:邓子恢)
长乐县被屠之事一时之间震惊了整个朝野上下,那些还跪在太极殿门口的朝臣顿时傻了眼,纷纷瞪大了双眸,一脸不可思议。
敬元黑眸里有什么浓烈的情绪在翻涌着,将涌上胸口处的那口血咽了回去。
长乐县?伤亡两千多人?
敬元双手握成拳,刚才包扎好的伤口顿时裂开,鲜血沿着手掌滴落在书案上,开出了朵朵妖冶的花。
那双漆黑如浓墨的眸子阴冷至极,定定地凝视着殿外的天际,令人心生寒意。
要说前世的她是从何时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弱小的,无疑是这一次的屠城和兵变。
让她意识到自己虽然身居高位,面对北辽使臣那般的侮辱,她依旧只是他们口中的一介女流,依旧无力改变局面。
尤其是在经过了京都被困之后,她下定了决心要将权力牢牢握在手里。
当她和信王将这些谋逆的封王一一平定后,当她尝到了权力的味道后,她就再也戒不掉了。
那么信王自然就成了她自以为的最后的阻碍,是她成为真正帝王的绊脚石。
所以她用尽了阴谋诡计,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也害了最在乎她的人。
眼下前世的一切依旧在发生着,仅有的改变都是微不足道的,甚至于信王重生都无法阻止这一切。
不,是干预了之后,局面却愈发地复杂了。
难道,这一切真的无法改变?
敬元的眸子像是涂上了毒,但是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信王和她的行事风格。
她闭上了双眸,面前仿佛有一堆放着尸骸的小山,让她浑身血液倒流。
连着几个深呼吸,才将心里的这些愤恨敛下。
良久,直到听见殿外传来了几声唯唯诺诺的声音,她才睁开眼眸。
“陛下,是臣等错了。”
“望陛下保重龙体为上。”
“这北辽狼子野心。”
“陛下息怒。”
敬元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三分的冷意,在殿内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全都秉着呼吸,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
“让那些人给我滚回去。”她厉声道。
“是。”一个太监急急跑出殿外。
片刻间,整个宫殿又陷入了死寂。
明明是五月的风,却这般刺骨的冷,似乎还带着些血腥味,敬元闷咳一声,觉得呼吸都疼了起来。
忽然有一道清浅的脚步声传来,敬元幽幽地睁开眼睛,看着来人依旧是一袭白色的锦袍,他的举手投足总是这般得体。
沈清规清凉的目光对上敬元那双黑润润的眼眸,心里顿时颤了颤,明明她的眼底含着胆怯和心慌,面上却偏偏还要故作镇定,今日在朝堂上也是这样吗?
他终是叹了口气,说起来,眼前的陛下只不过才十五岁,比他还小了六岁。
藏在袖子里的大手悄然握起,他敛下俊脸上的阴霾,温声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如处理不当,会让陛下失了民心,眼下应该召集大臣商议此事才对。”
敬云的眉峰皱成了一个川字,冷冷地审视着殿前的人,“就依沈太傅所言。”
女帝声音一落,在殿中的大太监就急急出了殿外,命人去宣召重臣入宫。
沈清规抬眸,落在敬元身上的目光忽然瞥见了一抹鲜红,他双眸微缩,急急出声问道:“陛下,你的手?”
“无妨。”敬元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渗出鲜血的手掌,深深地舒出了一口气,支着额头,幽幽地闭上了双眸。
少时,殿内已经站满了大齐的中流砥柱。
殿内的大臣皆是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他们接二连三地对北辽破口大骂,甚至嚷嚷着要将北辽的使臣斩杀。
敬元抬手拧了拧眉心,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全程一言不发。
前世也是如此,但是前世这殿中有信王,信王一如此刻的她,冷眼旁观着。
她还记得那时他刀锋般锐利的薄唇用力抿紧,那双清冷的眼眸盛满了寒意和煞气,他幽幽地起身,冷声道:“何人能带兵前去杀敌?”
这话一落,众朝臣当即噤若寒蝉,就连几个世代有军功的将军都连声推辞,无一人敢上前应声。
敬元记得这夜众人不欢而散,之后重臣们找了她,让她不论如何都得劝信王出征。
其实,现在看来,那时的信王恨不得立即奔赴北面,只不过是因为她根基未稳,他一旦去了北面,就没有人能保住京都的安危,护住她的皇位了。
所以他才会用了七日的时间,从各处军营调兵前来守住京都,等到他率兵出征北面时,北面已经连丢了几座城池了。
那么眼下,她又该如何,信王已在北面,他的提前出现就是北面战役最大的变数。
七日,或许这七日是这整场战争的关键点。
想到这里,敬元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终是有细心的人瞧见了陛下的神色,纷纷猜测着,旋即想到了那近期不来朝堂的信王来,眼下发生这样的事,信王竟然还躲在府中,置身事外。
“陛下,眼下信王为何不来?”不知是谁说道。
“是啊,此乃我大齐用人之际,信王人呢?”许侍郎扯着嗓子喊道。
可话音刚落,许侍郎就感觉到了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众人看着女帝那嵌着寒意森森的眼眸,皆垂首不语,心里一下子猜不透女帝的心思。
忽然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在殿内响起。
敬元扯嘴冷笑了一声,厉声道:“除了信王,难道我大齐就没有人能出征了?”
话罢,众人见女帝笑了下,这笑和以往不同,不再是清浅虚无的,而是戾气十足,眼底仿佛有蕴藏着的血色在翻滚。
见没有一人敢作声,敬元瞳孔微缩,黑眸里燃起了熊熊怒火。
她拾起桌上的折子,重重地置于地面,大喝道:“孤限你们在明日上朝之前,推选出能出征的人选,不然别怪孤治你们渎职的罪。”
殿内的人皆面面相觑,脸色煞白,瞧着周身仿佛笼罩冰雪之色的女帝大步走向后殿,心里都悬着一口气。
沈清规眸底掠过一道惊讶的异芒,却仍是不动声色地朝众人拱手作揖,大步跟上前面的人。
一路跟着她来到了后殿偏厅处。
敬元看见跟上来的人,秀眉微挑,眼神冷冷地扫向沈清规,一字一句问道:“沈太傅还有话对孤说?”
沈清规眉目清冷,脸上没有一丝温度,他拱手施礼,正色道:“陛下,北辽的主将是裴炎序,他是何等的人,想必陛下并不知情。”
“裴炎序本是北辽公主和西靖王的儿子,想当年西靖借着北辽的势力平定了国内战乱,可当西靖日益强大时,西靖王却始乱终弃,弃了那北辽公主,另立了皇后,而这裴炎序是公主逃回北辽所生的。
这裴炎序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十六岁领兵攻陷了西靖大半的国土,最后还是西靖王怕惨死于亲生儿子手下,依附了大齐,西靖才得以存活至今。”
敬元自然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只是静静地听他说。
“那人诡谲狡猾,甚至残忍至极,为了成功无所不用其极,并非一般人能对付,这些年来也只有信王能克制他,也才保住了西靖和大齐的国土。”沈清规轻声道。
抬眸时,却瞧见女帝仍是一副清冷寡淡的样子,沈清规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敬元冷笑了一声,垂了垂视线,敛下了心底的戾气。
这番论调她不知听过几次了。
说信王和裴炎序如何如何相像,甚至说信王比裴炎序更加的残暴不仁。
仅仅是因为他们俩的身世极为地相似,都是不被亲生父亲认同的存在,也都是用双手和鲜血一路从少年将军到权倾朝野的重臣。
但是她知道,不一样,这两个人完全不一样,因为信王绝不会干出屠城这种事。
她喜欢的信王从来都是活在阳光下的,而那人却是活在阴影中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输给信王的原因。
而眼下裴炎序出现在了京都,那么此刻整个战局的漩涡是这座京都,而不是北面。
想到这里,敬元忽而松了一口气,冷涩的脸庞上有一丝旁人看不透的情绪,沉声道:“沈太傅,我泱泱大齐除了信王,就再也找不出能对付裴炎序的人了?”
话罢,她宽袖一拂,径自往寝殿走去。
沈清规愣在了原处,他感觉自己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人了。
幽幽地叹了口气,感觉有丝丝的躁动在血脉里弥漫开来。
莫非信王和陛下早已商议好了,为了守住这皇位,打算让北面的黎明百姓沦陷于战乱中?
想到这里,他又侧身看了陛下离去的方向一眼,他那双深沉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忧郁之色,就像是澄澈的湖面上,笼罩着一层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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