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7日发(作者：庾黔娄)
闻言，王宝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闷气。
但他已经明白在巴芙拉这里是搞不到什么情报了，便打算直接告辞。
“算了，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一定要把情报瞒着我是吧？
……那我就自己去调查。
王宝离开食堂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他像往常那样一个人低着头漫步在办公大楼前的空地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到夜色渐浓，在操场上热情挥洒汗水的公社成员也陆续离开后，王宝才悄悄溜到办公大楼西面的商场后门，趁着四下无人再次潜入了进去。
这是他第二次调查这家商场，刚进去的时候里面黑灯瞎火的啥都看不见，但王宝打开强光手电四处逛了一圈后，很快便大有收获。
他在贩卖日用品的楼层没有发现一丝有人动过的痕迹，却在贩卖食物的楼层，发现之前所有存放在这里的食物，都好像在一夜之间被人搬空了。
王宝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一周来在公社食堂里吃过的食物，还有在酒吧里看见别人品尝过的那些酒水饮料，可以判定其中大部分都是这家商场没有卖的食材。
这样想来……
“她们一定是故意的吧？”王宝心里憋着的闷气本来就还没散，这会儿堵得更慌了。
他耐住性子，把整栋商场重新搜寻了一遍，最终也只在一个小仓库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几个快过期的午餐肉罐头。
现在，王宝最大的疑惑，是那群斯拉夫女人到底把这么多食物一夜之间藏到了哪儿，又是从哪儿去找到那么多种类繁多的食物向公社供给的。
他实在想不到这座江心小岛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用来囤积那么多的物资与食物——想来连一直呆在公社里的宁海他们也不知道，所以才会在今天出现断粮危机后，跑来向他这个备受领导层瞩目的人寻求对策。
可他虽有心帮忙，却也同样因掌握的情报不足而无法付诸有效行动。
“现在应该可以确定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食物储备……就只能先看小暴君那边的下一步，再作打算了。”
王宝一边琢磨一边离开商场，脑海里浮现出喀秋莎早上听他讲课的身影，特别是她最后对自己的一声夸赞——尽管不知道是不是发自内心的，仍让他产生了些许感动与欣慰。
此刻夜色已浓，但晚风轻拂，适宜的温度与静谧的环境让王宝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他决定再去小岛北面的湿地公园走一走。
一路向西，走过商业街，四周的景物越发冷清起来。街道两旁的路灯没有亮起，许是为了节省电力，更远处的湿地公园也是一片昏暗，那些曾经人为制造的灯源都被关闭了。
就这样在一片昏暗的环境中缓缓前行，王宝正疑惑于他还能勉强视物时。
他走上了商业街尽头的那座小桥，抬头一看，夜空没有一丝云彩，一轮明月当空悬挂，将它的清辉毫无保留地洒向大地。
“小王，吃夜饭了啊？”
一个略显浑浊的苍老声音响起，把王宝吓了一跳。
他扭头往身旁看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伫立在桥上，跟他一块仰望着夜空。
“刚刚吃过了……就到这边来走一走。”王宝一边回答，一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眼前佝偻的身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名叫张建国，说起来老人家应该算是这个公社的成员中年纪最大的了——他出生的那一年正好赶上新中国成立。
正因为上了年纪，公社的领导层都没有给这位老人安排职位，就任他每天在公社里四处走动走动，并安排一些年轻的成员轮流照顾老人的起居，算是让其安度晚年了。
倒是王宝这一周来在公社里，除了没让人照顾外，也几乎跟老人家是差不多的生活方式。
“走一走好啊……走嘛，我陪你再去那边转一圈。”老人家指了指远处的湿地公园。
王宝连连点头，并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来递给老人。
老人家的烟瘾很大，他第一次看见王宝抽烟就是在办公大楼空地旁的那个小公园里，当场就叫这个小伙子分一支来，王宝自然是诚惶诚恐不敢拒绝。
于是一老一少走过小桥，又穿过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在路的尽头依稀看见了那片人工湖，湖中倒映着明月，波光粼粼。
王宝不由得又想起了老城区南边的那座人工湖，只是不见那群圣洁的白衣小天使，只有闲适的晚风与静谧的小树林。
触景生情之下，他提议在这湖边的长椅上先歇会。
老人家欣然同意，刚坐下，便开始絮絮叨叨地跟王宝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是49年生的，那时候国家才成立……那个年代的事情你们现在这些小个的都不清楚咯，但我还记得清楚得很……那时候我们也搞公社，只不过搞得没得你们现在好咯。”
“七十年代的时候，就在这条江上游过去一点，发了大水，那个水啊，都淹到城里去了，凶得很……我们这城边的几个公社，马上把所有的青壮力都调过来，几百几千个人一起堵大水……我当时是我们村里的民兵，也跟着一起上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似乎都有一个共性，就是喜欢讲自己的过去经历的事情，好像只有在讲从前的光辉岁月时，才能让他们那苍老的身躯里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因为老人家的方言口音很重，王宝必须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但他并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情，相反，他很乐意听老人讲他过去的故事。
那些历史，真实的历史……
“那时候我们是叫集中力量办大事！”老人家正说着，语气中不自觉透出一股自豪来，“比起你们现在修学校修操场，我们那时候修的，是几百米高的大坝，几千里长的公路！这个还是要厉害一点咯……”
“不过那时候国家穷，辛辛苦苦搞了几十年才打下底子，现在虽然不穷咯……”老人说着又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情难自已，便坐不住了想起身走动走动。
王宝连忙搀扶老人起身，与他一同走向湿地公园的深处。
在四通八达的小路旁，一片片水塘在月色中泛着微光，不时还能听到一两声蛙叫，预示着季节的反常变化。
二人默默地抽着烟，但氛围已不再孤寂。
他们走过了一片片大大小小的水塘，最后走到人工瀑布下的湖泊，周围的环境已变得热闹非凡，各类珍禽、水鸟鱼兽都栖息在此处。
王宝只觉被一股浓郁的大自然气息所包围，不由得顿足片刻，贪婪地呼吸起了此地的新鲜空气。
再往前走，便到了小岛北部。
老人家的视线越过江边的大片芦苇和香蒲，遥望起了位于老城区郊外的一处河堤，以及更远处横跨在江上的大坝。
他年轻的时候曾在那里战斗，为了守护群众的安危与生命财产。
“几十年过去咯……那块地现在都已经荒废了，但是我们修的大坝还在。”老人家的语气突然沉重起来，“那边的河堤附近有个工厂，原来是国家开的，我还在里面当过工人，后来国家不要了，准备把那块地卖给私人，但是又没得人买，就这么荒废咯……”
“我有个小子，小时候乖得很哦……本来是个读书娃儿，我们都希望他二回考个大学，成为国家栋梁……结果中专都还没读到，我有一天听说他在吃毒……造孽啊，当年毛老人家还在的时候，我们哪里晓得毒品是个啥子东西哦……”
“后来我把我这个娃儿送去戒毒，他还硬是戒脱了……但也没读成书咯，就一天跑去街上混，混出来还给我抱了个孙孙……结果现在孙孙也跑去吃那个毒咯！”
“就在今年子，我有一回也是吃了夜饭，在对面那个河堤附近转，转到转到的，就在旁边那个废工厂里头，亲眼看到我孙孙躲在里面吃毒……”
说到这里，老人已近乎是声泪俱下。
王宝也只有默然，不知该如何安慰老人。
他望向远方的河堤，还有其旁的废弃工厂与荒地，心想那里不仅承载了老人一家三代人的荣光与苦泪，也正是这个国家历史的见证。
河堤离深月住的小别墅也不远，王宝现在才意识到那片区域的治安环境原来这么差，不知道深月家里人是怎么放心她们孤母寡女住那的。
“小王啊……你们现在条件更好了，要记住，烟可以抽，但是要少抽，毒千万不能吃！一丁点都不要吃！”
“你们现在这个公社，我觉得办得是真的好，比我们那时候好……你们年轻人思路活，有什么困难都会自己想办法，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就只能提一点过来人的忠告了……反正大锅饭一定要搞，就算只有我这个老头子一个人饿肚子，我也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填饱肚子，这是最重要的！民以食为天！”
老人家又找王宝要了一支烟，刚刚点上，见王宝也要接着点，立刻把他阻止了。
当听到从老人口里说出的“饿肚子”三个字时，王宝的神情也是一僵，想起刚才在商场里探查到的情报，他这会儿拥抱自然放松下来的心情又糟糕起来。
“张爷爷，您放心，我这边跟公社的领导层还是有交情的，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会一起想办法，绝对不会让大家都吃不饱饭的。”
“好！小王啊……我最先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是个踏实能干的年轻人。”老人家一扫脸上的沉重，笑着拍了拍王宝的肩，“但是这会张爷爷还要给你个建议，平时很少看你在公社里面四处走动，希望你以后不要一个人闷起，多跟别人交流，多到处走走，这样发现了问题才好去解决……”
“明白了张爷爷，那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先把您送回去休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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