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界】完整

2023年8月8日发(作者：徐家福)

腊月二十三吃什么-

水流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他上半身躺在一块石面上，两条腿已经被冷臭的污水冲刷的没有知觉了。

一个红色的老式收音机从管道里随着污水掉了出来，机械般的女声重复着一句话：

“什么才是完整的，什么才是完整的……”

男人倏地坐了起来，循着声音，四处张望着水面，看到收音机后想站起来，但是双腿已经软了，摔在了水面上。他面目狰狞地爬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收音机，翻看着每一处细节，最后在外壳侧面的缝隙里拔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死亡和罪恶是完整的，我们亲爱的老师。”

爆炸声响起，完整的人顷刻间变成了一堆烧焦的碎肉。

A：

“叮咚！叮咚！”

陈左按了好几次门铃，才听到门里面传来不慌不忙的脚步声。

“谁啊？”

门内传来的声音有些虚弱，不像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是我，陈左，英语老师托我把作业带给你。”

陈左尽量和猫眼保持距离，希望门里面的江之枫能看出来自己的面貌。虽然平时交流很少，但毕竟在班会课见过几次，不至于完全眼生。

“哦哦，稍等。”

门打开了，穿着一身白色睡衣的江之枫走了出来，刘海长的盖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狐疑地端详着陈左。

陈左也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看江之枫，同为男生他真是白的过分，脸庞瘦削，五官精致，如果人再有点精神气的话，简直就像是上世纪少女动漫里走出来的帅哥。

“你的作业。”

陈左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叠纸，递给了江之枫。

“谢谢了，不忙的话我请你喝点咖啡吧，店就在楼下不远的。”江之枫接过作业，随手翻了翻说。

“那就不客气了。”这趟路确实很远，光车费就花了十几块，他也就不假客套了。

“我换一套衣服，很快的。”

“好的，不急。”

陈左的眼睛随着江之枫的身影进了屋，瞄了一眼屋子里面，有一个靠墙的梳妆台，上面有不少化妆品。

“看来是有佳人同居啊，真是让人羡慕。”

想到自己母胎solo二十三年，陈左胃里瞬间酸的不行。

陈左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查了查消息，生怕错过那个中年导师的新命令。

中年导师姓王，王观海，神经学教授，学识渊博，但是一点名气都没有，反正陈左从没在别的地方听过他。两人相识也很简单，陈左在实验室打工的时候碰巧遇到了王观海做化学实验犯了疏忽，酒精灯把一袋子试纸烧了，还好陈左反应快，用小型灭火器及时把火扑灭了，还把现场处理地干干净净。

这中年人知道陈左的专业是生物化学后，就让他当自己的学生，好处说了一大堆，说白了就是要封住他的嘴，但从那以后一直让陈左跑腿，看来便宜不是白占的。不过陈左想了想，也不算太亏，有个导师罩着总比没有强。虽然不知道这中年人是害怕处分，还是单纯想要个跑腿学生。

……

咖啡店的门开了，悬挂着的风铃叮铃铃地响。

“平时不怎么见到你上课啊？”陈左讨厌沉默，便绞尽了心思找一些话题。

“我选的课比较少。”

江之枫轻车熟入地坐进了靠窗角落的位置，陈左跟着坐在了对面。

“两位先生要点什么？”服务员小姐问。

“单品黑咖啡。”江之枫说。

“那我点一杯摩卡咖啡。”陈左说。

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江之枫缩在沙发的阴影里，看起来像是个惹人怜爱的忧郁小男孩。

“连我都忍不住想问他怎么了，啧啧啧，这就是忧郁小男生的魅力吗？这种气质加上外貌，一般的大姐姐怎么抵御得了。”陈左忍不住想。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陈左赶紧接了电话，屏幕显示来电人正是王观海。他脸贴着窗户，小声接了电话：

“喂？哦，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到。”

“有急事？”江之枫抬起头问。

“是啊，我的导师要我去帮他办个事，唉，大学生就是跑腿的命啊。”陈左叹了口气说，“不过管他呢，迟一会也没什么事，老师嘛，总喜欢让人提前几个小时到一个地方干等着，好像学生的时间不是时间一样。”

“是这么回事。”

“本科生选导师这事有优有劣吧，话说江同学你有导师了吗？”一提到这个话题，陈左就有很多话要讲，但又怕江之枫不愿听，便试探地问道。

“还没呢，有介绍的吗？”江之枫笑了笑说。

“我哪有什么好介绍的，像我的导师，叫王观海，你听过吗？”

陈左看江之枫愣了愣，大概是不认识的样子，便接着说：“一般人都没听过他，但他还真是院里神经科的教授，我在他手底下就是混混，混得关系好了，也能有点收获。所以啊，还是得多在院里走走，说不定哪个扫地的大爷就是退休老教授呢。”

“你能给我看看你导师的照片吗？”江之枫忽然问。

“可以啊，不过王观海明说自己懒得带大学生，我也就是运气好能给他跑跑腿，你不用抱什么期待的。”陈左说着立马掏出了手机，翻出了王观海的照片递给了江之枫。

“还真是他。真是他。”江之枫小声咕哝着。

“你认识他吗？”陈左接回了手机问。

“哼哼，不认识。”江之枫冷笑了两声，让陈左有点不明所以。

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了两杯咖啡，两人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P1：

【黑色】今天来了一个叫陈左的男生，一米七左右，板寸头，看起来人还不错。对了，你还记得当年补完计划的程序吗？如果记得，跟我说说呗。

【红色】突然提那个干什么啊？过去的事情就当他过去了呗！警察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你能做什么呢？算了算了，你这个死脑筋看到这段话肯定会生气，姐姐我还是好好给你写一点吧。我记得补完程序当时分为肉体补完和精神补完，我接受了第一阶段的肉体补完手术，左手就能动了，当时开心坏了，所以记得很清楚。第二阶段肉体补完是隆胸和装外阴，好像是这么叫吧？大致我忘了，反正打了很多很多麻药，按理说会疼得要死，但麻药打了太多我也没什么感觉，后来的事也没什么印象了。后面研究方向转到了精神补完，那时候我的脑袋就经常忘东西了。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在一个舱里，里面都是水一样的液体，对面舱里的人就是你，但你的外表看起来还是男孩，应该是没有对你进行过肉体补完，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就这么多啦，你不用多想了。

【黑色】嗯嗯。我要不要也出去找一份兼职？

【红色】算了吧，应付别人一看就不是你的强项，你还是好好读书吧。反正我在服装店的工资够我们目前的消费水平啦，有条件可以降低一下我们的恩格尔系数啦，是这个词嘛？不过我感觉店长，就是跟你说过的男的，好像对我有点意思，不过要是被他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会吓死的。哈哈哈，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很好玩啊！不过你别生气，我肯定不会接受他的。对了，我买的那个护肤品，记得晚上用一用，很好用的，不许给我偷工减料！

【黑色】哦。

B：

“小枫，小枫，在想什么呢？下班了！”

“啊，啊，好的。”

姜予枫从愣神里回过神来，摸了摸脸，收拾好自己的包和同事文雅一起走出了服装店。

“小枫，最近感觉你都没什么精神呢，是没睡好吗？”文雅歪着头问。

“可能是熬夜的原因吧。是有点累呢。”姜予枫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我看是跟你同居的小男生没放过你吧！”

“瞎说！”

“哈哈哈！不逗你了，我看店长对你挺有心的，怎么说？”

“怎么可能呢，明明文雅姐比我更好看更温柔，怎么会看得上我。”

“自信点啦，小枫你哪里比我差了。再说了，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可能多看他一眼。”文雅揉了揉她的头，说。

“在女人味上吧……”姜予枫说的很小声，没有让她听见。

A：

陈左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准备上物理课。一般来说他都坐在中间的，但这节课没什么意思，坐在后排方便把王导师的实验室资料整理整理。

陈左抬头看了看黑板，发现了江之枫，整个第一排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第二排是一整排的女生，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以前没怎么注意，他居然是个学霸啊。

想到这里，陈左笑了起来，走过去向他打了个招呼。

江之枫依旧留着有点非主流的长头发，皮肤白的吓人，睫毛长的像女孩子一样。

“嗨嗨，这么认真嘛？”陈左说。

“嗯，上次的事谢谢了。”

江之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开始写自己的笔记。

“没什么的，话说，导师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嘛？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的导师，不管怎么说，同事之间的评论比官网上的简介要靠谱的多。”

“暂时还没有，不过，你有在自己导师的实验室帮过忙吗？”

“当然，他就我一个学生，体力活肯定都是我来干。这样吧，今天下了课，我带你去看一看，感受一下实验室氛围。他出差还有两天才能回来，不过你得答应我别乱动东西。”

“嗯，谢谢了。”

“先上课吧。”

……

陈左带着江之枫乘电梯到了生物楼顶层，地板上还有没打扫完的干涂料，墙角的扫把上满是蜘蛛网，一看就是没什么人来的地方。

“第五层用的人比较少，基本上算是我导师一个人的地方，算是占了很大便宜。”陈左耸了耸肩，从书包外层拿出钥匙，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实验室两边靠墙都是老旧的实验设备，中间的长桌子上摆着各种试剂瓶，墙角摆着几具人体模型，无头的、半身的、显露内脏的、全身的，应有尽有。

“那边的是元素分析仪，这个是测电导率的小设备，还有其他的，你自己看吧，我先把上次实验的数据处理一下。”陈左挠了挠头，坐在电脑旁开始敲键盘。

江之枫从门口开始，蹲下来一个个看设备的介绍，随后在角落的人体模型上停了好久，好像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化学实验室怎么有这么多人体模型？”江之枫问道。

“我也问过他，他说是以前同事送的。隔壁的医学院经常有人来借模型。”

“你的导师真的叫王观海吗？”江之枫忽然问。

“那不然呢？隔壁是他的办公室，外面有写他的详细介绍，你可以去看看。他不会是你家亲戚吧？”陈左笑了笑说。

“那不可能的。”

江之枫走出了实验室，隔壁墙上果然放着王观海的简历牌子。

“2010年，xx大学神经大学博士。

2011年，加入xx神经实验室，完成神经数据转化实验。

……”

看起来确实是一个研究很厉害的人，但这个实验室的地点，江之枫真的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雪花，王观海就是那个人，没错了。

江之枫狠狠地握住了拳头，一拳打在了简介牌的塑料外壳上。

B：

“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

姜予枫应声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短头发男孩，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就是陈左吧？你好，我叫姜予枫，是江之枫的姐姐，我们是双胞胎哦。”

“是是是我，原原原来你就是他的姐姐啊，您好！”陈左很少跟女孩子说话，有点结巴。

姜予枫穿着白色的长袖衫，下身宽松的牛仔裤，除了脑袋后扎了个小辫子，脸看起来更小更可爱，基本和江之枫一模一样。

“要进来坐坐吗？”姜予枫笑着说。

“不用不用，我是来把小测验的作业带给小枫，不对，江之枫同学的，就不进去了！”陈左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习题册，交给了姜予枫就回头走了。

“要不去楼下喝杯咖啡？”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

“那谢谢了，再见！”

“不不不，不客气！姐姐再见！”

“真是个老实孩子，啧啧啧，还挺可爱的呢！”姜予枫自言自语地关上了门。

P2：

【红色】桌角是你的英语作业，陈左给你带来的，我告诉他我是你姐姐。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有英语课啊？真是的，要是没上课，期末成绩不够怎么办啊？这点小事，姐姐可以帮你的。最近服装店生意有点好，身体很累，没法照顾你了，不好意思。没课的话，记得补补觉，别劳累过度了。还有，冰箱里有我做的沙拉和可乐饼，你尝尝看怎么样！

【黑色】嗯，我知道的。可乐饼和沙拉都挺好吃的。

【红色】好吃就好。你那个陈左的同学有点意思，下午请他喝了咖啡，你是没见到他害羞的那个劲，太可爱了吧！不过你放心，就他那个直男脑袋，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的。

A：

“那个、那个，小江，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陈左拿了一瓶橙汁，递给了正在吃午餐的江之枫。

“说。”

“你姐姐喜欢什么东西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江之枫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先告诉你，我我、我喜欢你姐姐。”

陈左坐在他的对面，害羞地捂住了脸。

“哦。水晶球吧，她挺喜欢这类玩意儿的。”

“你不反对我追求你姐姐吗？你不生气吗？你把我当朋友，我却想做你姐夫？”陈左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嗯，我不反对的。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可以把她带到学校周围。”

“为什么？”

“答不答应？”

“答应！我什么都答应！谢谢你！”

陈左欢呼雀跃地跑了出去，像一只发了疯的猴子。

江之枫起开了橙汁，喝了一大口，眼神阴冷，一直盯着角落里一个吃饭的男人。

P3：

【黑色】你和他约会的时候，帮我偷一把他的钥匙，就在他书包外层，圆柱状的钥匙。

【红色】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约会的？啧啧啧，羡慕了嘛！你要是想找女朋友，我也不会反对的啊。看桌子上的水晶球，他送给我的，哈哈哈，一个雪人和一个小女孩，怎么看都好可爱啊！虽然不知道你要他钥匙干嘛，我已经偷偷用肥皂印配了一把，在抽屉里。你要干什么？

【黑色】没正当理由，但想去实验室看看设备。

【红色】为什么身上有一股很重的油漆味？你是不是去什么没装修好的地方了？那种地方对身体不好，少去。对了，为什么电脑里的浏览记录会有什么迷药啊？你不会是起了色心想干坏事吧？你要是敢干坏事，不上大学，我就把你小兄弟折腾得永远站不起来，明白了吗？还有，我买了一些面包和酸奶在冰箱里，够当一星期的早餐了，记得吃。房租和水电费都交过了。

【黑色】嗯。我点错了，下次不会了。

B：

姜予枫搅动着吸管，无意识地想把杯壁上的气泡弄掉。

“枫姐，跟我逛街无聊吗？”

陈左坐在对面，有些手足无措地问。

“不不不，没有，只是在想别的事情。等会儿我们去看里面的城堡主题吧，我老早就想去逛逛看了。”姜予枫摇了摇头说。

“有什么事可以说给我听，虽然我不一定帮得上忙……”

“是关于我弟弟的事情啦。”

“小江啊，他怎么了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没什么啦，他不太擅长交流，又不怎么会照顾自己，我担心他在学校会出什么事。”

“没事，我会看着他的！我保证！”

“那我弟弟拜托你了！”姜予枫双手合十说道。

“嗯！我一定在学校里照顾好他！还有，我还是第一次跟女孩相处，如果做得不好请跟我直说。”陈左郑重地说。

“哈哈哈，你这个反应太笨啦，女孩子会嫌弃你的。就算自己做的不好，也不要直接寻求意见，因为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啊，很多女孩子压根不会去想怎么办，反正相处也不久，直接pass掉就好啦，何必烦恼呢？毕竟男人多得是嘛！”

“那，你也是吗？”陈左有点沮丧。

“废话，当然不是了，不然会和你说这么多废话吗？”

姜予枫低着头抿了抿嘴，喝掉剩下的饮料，拉着陈左往城堡走去。

我是骗子吗？

每天凌晨醒来，房间还是一个人。

用灵魂和别人接触。每天撒谎，撒谎，撒谎。

我是骗子吗？

破碎：

陈左像往常一样打开实验室的门，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无头的、半身的、显露内脏的模型全都被暴力拼凑成了完整的人体，还都用红色的油漆涂满了表面，扔在房间各处，墙壁上地面上，到处都写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字——“肉体”和“补完”，如果不是刺鼻的油漆味道，简直像是电锯杀人狂的凶案现场！不，更像是邪教仪式！

陈左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刚转头，看见王观海，这个四十多岁带着眼镜的中年人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夜里把这些都搬到东面垃圾处理所烧掉，换成新的，把这些字也都擦掉，你的工资双倍，但不许告诉别人。”王观海在他耳朵旁说，“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你拿钱做事，明白了吗？”

“明、明白。”

“明白就好。”王观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回了办公室。

陈左狂奔下楼去买点油漆清除剂。

这件事肯定有问题！这恐怕不是一般的恶作剧，而是报复行为的预告。“补完”代表了什么？为什么要把模型拼成完整的人？这个实验室是王观海的，自己刚在他手下没几天，目标不可能是自己，王观海肯定招惹了什么仇家，所以一直在学校里都是低调行事，但现在恐怕是暴露了，自己还是趁早理他远一点。目前还是对模型下手，下一次恐怕就是真人的尸体了！

陈左理了理思路，买好了毛巾、清除剂和口罩，回到了实验室。

得赶紧开始干活了，姜予枫十点要到校门口接自己，不能迟到了。

“咚咚！”

陈左闻声看向门口，是王观海敲的门，“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干活。”

“哦。”

好不容易干到了十点，地面已经快擦干净了，陈左伸了伸酸痛的腰部，打开手机一看，有一条姜予枫的消息：“店里临时有事，下午五点再约可以吗！对不起！OTZ”

陈左有点失望，但还是及时回了消息：“好的好的，你先忙，下午有空再联系我，随叫随到。”

职业女性确实很忙碌呢，我还是先把活干完吧！

一想到下午的约会，陈左又充满了干劲，主要是钱包也充满了。

……

王观海离开学校，走到了附近居民楼的一座老房子里。

老房子外面有一个十字架雕饰，应该是基督徒留下的房子。

房子里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床、书桌、书柜、衣柜等，基本没有其他装饰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木头的气味。相比他做教授的收入，这间房子完全不合身份。

他右手展开，五指并拢，以中指点额头前胸左肩窝右肩窝。心中默念“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门。”

做完这一切后他躺在了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面画着无数的公式和奇妙的图案，最中间是一颗世界树，树脚下是一个完整的没有性器官的人形图案。

“我要赎罪了吗？可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他不停地念叨着，连门外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过了许久，他沉沉地睡去。

……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很累？”

陈左关切地问身边坐着的姜予枫。

今天的约会，她完全不在状态，基本都没怎么笑过。

“嗯。你说人是完整的吗？”姜予枫点了点头。

“嗯？这个问题有点哲思，我觉得人不是完整的，神话故事里不有这样的说法吗，上帝将人一分为二，变成了男人和女人。也正是因为人是不完整的，才需要别人的陪伴，不是吗？”

“不愧是读书人，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觉得是，人有好处有缺点，又爱又恨，所以才称为人。”

“哈哈哈，是啊，怎么可能有完整的人呢？你是不是加班太累了？我给你捏捏肩吧？”

“不用了。我想先回家了，过几天再约，抱歉了。”

“那我送送你？”

“嗯。”

陈左陪着她走到地铁口，告别后一个人走回了学校。

职业女性的烦恼到底是什么呢？他一个大学生实在想不明白。

走进实验室，那些骇人的人体模型还在这里，陈左不由得想王观海这个人到底做过什么？

他越想越好奇，便偷偷用备用钥匙打开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办公桌上还算整洁，地面除了一条羊肠小径全都堆着各种文件、书本。

这要找起来也太困难了吧！动动脑子，陈左！那么重要的东西，肯定藏在暗格之类的地方！

陈左目光看向储物柜，跨过资料堆积成的小山，蹲在了柜子前。

先从下面找起！

他搬开挡住柜门的书，打开了柜子，不出所料，里面也是一堆废纸。花了二十几分钟，差不多搬空了东西，陈左发现后面的挡板上果然还有一个暗格！

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拉开了暗格，里面只有一本薄薄的档案袋。档案袋上写着“补完计划”。

果然是这个！到底什么是补完？

他打开了档案袋，以为里面放着的资料可以解开疑惑，但是只有一份名单和一份裁剪过的十年前的报纸。

名单上有二十几个人，照片已经模糊不清了，数据记录着身体状况。他随意翻看了一遍，有半数以上都有残疾，看起来这个计划是帮助残疾人恢复健康的。

报纸上标题则是“xx神经实验室凌晨发生大火，人员全部遇难”。下方空白的地方则是水笔写的标注：“男人和女人起先是合长在一起的。一天，上帝用神斧把他们从中间分开，置于两地，以后的日日夜夜使她们在寻觅中苦苦度过，好让他们在倍受折磨之后，能更加珍惜再次重逢后的万般欢乐。所以人类是不完整的，人经过补完就会获得神的眷顾，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惩罚我？”

如果没记错的话，王观海不就是这个实验室的人吗？这份报纸说人都死了，王观海不还活着吗？他要么在火灾前跑出来了，要么就是他引发的火灾，但当时也有其他人活了下来，所以存心想找到他报复他！

一定是这样！

陈左理清了思路，心里顿时有一种成就感，便把东西收拾好，让一切恢复了原样。

……

xx神经实验室。

两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边聊边走。

“今天还是王博士你来教西方哲学？”

“是啊，不过我感觉没什么意义了，小孩子压根学不懂啊。”

“可是这些孩子的智商测试不是很高吗？”

“也许直接进行双性的补完计划会更好。”

“也许吧。”

两人在房间门口分开，王观海推门而入，里面安置得和教室一样，八对男女孩已经坐在位子上看书了。

“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了。”

“王老师好！”孩子们齐声说。

“今天先不讲哲学，先给大家讲解一下神话中的男女起源。古希腊人相信，人类原本是雌雄同体的，有四只手、四条退、两张彼此背对着的脸。这样的个体十分孔武有力，以致对神构成威胁。于是，为了削弱他的力量，宙斯决定把他劈成两半，但这两半随即紧紧的拥抱住对方不放。柏拉图在《申辩篇》中写道：“当我们被分开之后，剩下的一半看起来象比目鱼，它实际上只是人的一半，而这一半总是在寻找它的另一半。”

“王老师，这么说现在的人类都是不完整的吗？”一个孩子问。

“是啊，现在的人都是残缺的，所以要组成社会才能存活下去。反过来，如果将现在的人类补完，就能获得前所未知的能力。”

“哇，真的嘛？”

下面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你们将会成就这一奇迹，我亲爱的孩子们。”

……

这都快月底了啊，怎么还不理我！

陈左看了眼手机通讯录，上一次通话记录还是19号，今天已经是30号了，姜予枫不会真的甩了自己吧？为什么都不说一声呢？除此之外，最近三四天，王观海这个家伙没怎么烦自己，也没怎么见过江之枫，自己像是变成了世界上唯一的隐形人，有种孤寡老人的感觉。

他仔细翻了翻信息，发现忽略了昨天晚上的一条信息。他有早上把所有推送都清除的习惯，所以没看到。

一看发信人，居然是姜予枫！

“对不起，我骗了你。看到消息希望你能帮我，去这个地方，找到江之枫，拜托了。”

下面标注的地址是一个偏远的老城区。

他忽然想起来，在那个名单上有个人叫江什么的，难道就是江之枫？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有什么事我会帮你的！姜予枫你在哪！”

陈左回完短信，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也不管现在已经是深夜十点了，一路跑进了王观海的办公室，发疯一样地扒开资料打开暗格，逐字逐句读那些数据。

“012，江之助。男。”

“021，姜予枫，女。”

这几行字映入眼帘，一个逻辑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

江之助就是改名前的江之枫，他和姜予枫当年也逃了出来，无意中通过自己见到了当年的实验员王观海，因此心生仇恨，想报复他。

可是姜予枫现在在哪里？还是说，她已经被仇恨烧坏脑袋的弟弟囚禁了？

不管了，先去找江之枫，我给他脸上狠狠地来上一拳！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姐姐这么担心！

陈左借了舍友的电动车，一路开往短信标注的地方。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街上还有两三个年轻人，走路摇摇晃晃的，应该是喝了很多酒。人与人真是不同，这时候有人已经睡着，有人还在外工作，有人路边喝醉，有人寻人不得。

陈左在巷子里钻来钻去，忽然一声爆炸，地面都颤抖了起来！

“江之枫！江之枫！”

他心急如焚，大喊江之枫的名字，最后在废旧的小广场上看到了一个人影。附近几处下水道的井盖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洞口扑腾腾地往外吐着白气，恶臭难闻，带着火药味。

“江之枫？”

那个人影转过了头，头发盖住了脸，隐约能看到脑袋后面的小辫子。

“你是姜予枫？”

“不是。”他声音沙哑，没有多说话。

陈左的车子倒在了地上。

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

“我知道了，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江之助，也是姜予枫！为了报仇，你怎么可以这样！”陈左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我没有！”姜子枫也带着哭腔大喊。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你在干嘛！姜予枫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今天才醒过来！她留给我的只有一张纸，我就赶过来了！这里是当年实验室的旧址，我们那时候就是从这的下水道里逃出来的。”

“她说了什么！”陈左不想听其他的事，只想知道姜予枫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江之枫把一个纸团扔了过去。

【红色】这些年麻烦你了，这几天都在你要醒的时候服用了迷药，对不起啦！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预感，我快要消失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我想精神补完也失败了吧？也是，成功了才是不合理的，人就是不完整的生物。所以，你！必！须！给！我！好！好！地！健！康！地！完！整！地！活！下！去！其他事情，交给我了，我会让那个男人永远消失。

我犹豫了好久，还是认真地写一句，再见了。

“那她现在在哪里？”陈左急切地问。

江之枫抱着头问：“几点了？”

“凌晨一点。”

“她永远消失了。”

江之枫捂着脸泣不成声。

北京动物园批发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