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流光末法之桥(上)

更新时间:2025-05-10 03:06:58 阅读: 评论:0

2023年8月8日发(作者:赵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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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流光末法之桥(上)

//该小说为系列小说第二章,根据跑团情况实录改编。

//系列模组同属于战役《人类于群星闪耀时》,模组来源魔都,原作者YunT大大,此前已获许可。本章模组名为《流光末法之桥》,由笔者作为KP。

//鉴于本次为跑团实录,所以出现跳戏内容、史实错误、情节不合逻辑等情况均为操作问题。

//特别鸣谢本次跑团各位PL:风入松【姜中闵】,阿哲【王定】,黄总【花笙】,例外【柳梦】

 

金雷村的寻宝风波终是没在历史的汹涌浪潮中溅出多么明显的涟漪。大明王朝式微,内有李自成一路高歌猛进的起义军,外有满清外族的入侵者,朝中文武百官自是岌岌可危不说,普通百姓也是苦不堪言。

1642年夏,崇祯帝密遣亲信携四封联系了当朝正五品要员武云场,并委任他作为使臣出使古格,请求援助。武云场素为大明忠臣深知责任重大,当即广募贤士组建使团。

故事,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塞外,刚刚参与完一次防守反击战的王定疲惫的返回了营帐。他虽是被贬至此,但也算是了了他多年的一桩心愿,短短半年内便立下赫赫战功。他正准备休息,他所在部队的主将交给他一封密信。密信正是武云场寄出,他表明自己正在招募使团,而有人向他推荐了王定,他也了解到王定有报国的热血与能力,所以特地请他帮助。举荐王定的人,是一个叫小青的女孩,她联系了武云场的线人,讲述了当年王定在金雷村的所为。看着故人的名字,王定拿着信,若有所思。

第二日他便从军营中不辞而别,他还算是个有名的人物。因为在国难当头之际,纵然是在前线,如他这般拼命出力的人也不多见,太多士兵抱着悲观的心态,得过且过混日子,因此他这种看上去愚蠢的行为让很多人对他印象深刻。这很多人中也包括随军的伙夫,姜中闵。可他并没来得及好奇太久,就也收到了密信。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举荐,而举荐他的人叫于洛,与他也算故交。他有几分哭笑不得,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

若干天后,武云场招募的使团在武府庭院中聚集。共有三男一女,武大人简单与众人寒暄几句后便提起了此次出使。“此次出使古格乃是圣上亲命,事关大明国祚,时间紧迫,诸位一定要清楚。”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出使的主要任务就是将四封国书呈于古格国王,以求得其援助,万万不可再节外生枝。而且此行要前往阿里盆地腹地,一路地形复杂,也请诸位做好万全准备,我们两日后赶早出发。”他面色沉重,对于国家的忧虑就写在了脸上,看上去也一直在为此次出使紧锣密鼓准备着,又交代了几句后便回里屋了。

王定和姜中闵自是彼此熟识,却见一旁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用清脆的声音开始了自我介绍:“在下花笙,祖上可追溯至花木兰。我自幼励志报效祖国,此次听闻武大人招募使团成员便主动请缨。在下略懂一点武功,应该能在路上为各位提供一点帮助。”随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在下是女扮男装,因女子身份多有不便,故以男装示人。”另外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待花笙说完后接着说道:“小女名唤柳梦,是武大人的养女,素来想报恩,此次也是作为他的护卫与助手参与使团,必要时还可佯作是大明赠予古格的礼物”王定和姜中闵两人也简单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一行人在这一时间赶赴外邦藩国,不免心事重重。

两日后,一行共计二十人的的使团浩浩荡荡从杭州城出发,武大人亲持使节与国书,其余随从则各自带上了此行的生活必需品,一路翻越雪山荒漠,几经波折,终于在一个傍晚抵达了古格的郊区,而此时,原本使团中的随从已悉数在路途中因故去世。

城郊只有些破破烂烂的小建筑物,均是采用西域的土夯墙建造。其中有一栋二层小楼,楼面用汉字写着一个【客】字。武云场面容略有疲惫,他回身看着历经舟车劳顿后灰头土脸的四人,清了清嗓子,“诸位一路辛苦了,现在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在这客栈先歇息一晚,等休整好了明日进入古格王城面见古格国王。毕竟我们作为大明使臣不能丢了面子,现在这个仪容若是进了皇宫岂不贻笑大方。”于是大家纷纷赞成,鱼贯进入客栈。

客栈内部的装饰完全是中原式的,柜台上贴着红纸写的福字,零零散散还摆着几个木制方桌与长凳。柜台后面站着一个看起来健康干练的女子,还有一副汉人面孔。她见到众人前来顿时上前询问,“各位客官是要来住店嘛?”武大人咳嗽了两声,“我们是明崇祯帝所派遣的使团,前来古格与贵国国王有要事相商,特在此留宿一晚。”女子听了这一席话脸上流露出了满满的惊讶,她十分激动,说道:“原来是大明的贵客,你们快快请坐,我去为几位大人准备饭菜。”不一会,她便摆了满满一大桌,还不时说着:“我们这里穷乡僻壤,属实没有什么珍馐佳肴,就不收各位大人的钱了,只希望您还吃得惯,您能光临小店,小女就已是感觉万分荣幸,小店也是蓬荜生辉。”

作为厨师的姜中闵扫了一眼饭菜,发觉这些饭菜多为西域特产,做法也是偏西域风格,于是向老板娘开口问道:“这些菜看着都很是奇异,似乎平日在我们那边不太常见,可是古格特色吗?”老板娘笑吟吟回复:“那是自然,客官可要好好品尝一番我们这极具西域特色的美食,外地人来了可是有口皆碑。”于是所有人都是饥饿难耐大快朵颐。花笙出身名门望族,自幼各种感觉就极为灵敏,味觉自是也不例外,她几口便尝出了这之中许多食物是日常生活里再正常不过的,只是尺寸大了些,而且除了西域特色的酸味与辣味外还有淡淡的苦味。她询问其余人却发现大家都没有这种感受。武大人缓缓站起身,表示今日他过于疲惫,决定先行回房休息,同时他也告知其余四人要尽快休息,调整状态,以便明日一早一同进城拜见古格国王。说罢,他便带着使节和国书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几人边吃边聊,时间不断流逝,忽然四人几乎是同时意识到,楼上武大人的房间安静的有些过分,一股强烈的不安爬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众人逐渐安静了下来,一番商议之后,王定和柳梦决定上楼查看情况,而花笙则选择先行返回自己的房间,姜中闵则先留在一楼以防变数。王柳二人来到武大人门前,发现门被反锁着。两人对视一眼,王定上前趴在门上,发现屋子里毫无声音,他便看了看柳梦。柳梦则上前一步,敲了敲门,同时说道:“父亲,今日旅途疲惫,您身体可有恙?”可仍是没有回音。柳梦随手捡起一块木条,对着年久失修的锁一阵摆弄,便打开了屋门。

现屋子内空无一人,两扇窗户脱落掉在屋子地板上,其中一扇被摔得粉碎。连武大人视为生命的使节也倒在了一边,雪山的夜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地上有武大人的衣服碎片,那个装有崇祯帝手书的盒子掉在了桌子后面,里面的东西也掉了出来,里面有三个国书信函。柳梦迅速确认了屋内没人,王定则端起弩走到窗边,也没发觉什么异样。柳梦带上门,走到了散落的国书旁。心神不宁的姜中闵走上楼返回自己的房间,路过武大人房间时没发觉异样,便也没进去。

柳梦捡起国书,发觉三封国书均是蜡封的。她自言自语道:“父亲极为看重此次出使任务,自是视国书如生命。如今他莫名失踪,此处也已不再安全,我们须先将国书收好。”她说着,将国书悉数捡起抱在怀里。而王定也同意了这个决定,准备去召集所有人。此时在自己房间中的花笙则是一番乔装打扮,装成了武大人的模样,并走出门外,迎面碰上王定。王定大吃一惊,但花笙赶忙说明实情,王定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并告知了已经来到走廊上的姜中闵和柳梦。

花笙率先提议决定前去寻找老板娘,柳梦担心父亲安危自是决定一同前往,可她正准备将国书装入行囊中时,第二封国书的蜡封悄然掉落。她一惊,当即拿出了国书,发现国书上除了国印外皆是空白。所有人均是变了脸色,柳梦一言不发又摸向另外两封,这两封蜡封无比结实,但柳梦还是毅然拆开,可余下两封也同之前那一封一样,俨然是“无字天书”。“莫非圣上是用了什么特殊材料书写?”姜中闵沉吟道。“那我们也不得而知,还是先小心为好。”花笙眉头紧锁,而柳梦则小心将国书和蜡封一并收起。王定和姜中闵决定一同守在二楼,而余下两人则前往了老板娘的房间。

老板娘房间在一楼拐角处,两人走进后发现房门虚掩,门缝中透着些许光亮。花笙抬手敲门,房门竟然缓缓打开。房内竟也空无一人,花笙遂是一把掏出佩剑警戒起来。与此同时,客栈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柳梦心下担心国书安危,暗叫不好,急忙返回楼上自己房间准备藏匿国书,王定和姜中闵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并来到一楼,王定则小心翼翼凑到门前,开口询问:“何人?”话音初落,大门便被一把推开,王定和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撞了个满怀,他身后还跟着若干手持奇怪武器的僧兵。花笙听到异动,走到走廊拐角,并不现出身形,只是听着外面的动静。这突然闯进来的中年人环视屋子,发现只有两人,不由得露出一丝惊讶,但惊讶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他的目光落在了王定身上,脸上也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他上前一把抓住王定的双手,说道:“天呐,想必您就是大明国所派使臣,古格人民已等候您多时了!请速与我前往法王宫,小王有要事相商”王定此时想起自己收到密信后,先行见武大人时,他曾说若自己遭不测则由王定暂领其职,以防有变,于是他便点头承认,但仍是一脸警惕问道:“在下正是,可还未请教阁下?”那中年人尴尬一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咳嗽了两声,冲着王定行了一礼,“在下名为祖拉尊洛桑意希欧,乃是古格国的法王,也是当今古格国王黎扎西查巴德之弟,早就听闻几位大人近日抵达古格,心中欢喜按捺不住,故特来相迎。我宫中已设好宴席,只等为诸位接风洗尘,还请从速收拾行装,我们即刻出发。”

王定疑虑未消,依然神色紧张,“此处店家阁下可认得,她引我们住店后便不见踪影了。”祖拉几乎是待他话音刚落便继续说道:“这般小人物无需劳大人费神,事不宜迟,还是国家大事要紧啊,大人还是尽快动身吧。”“那可否待我们修整一晚,次日清晨再...”“各位是大明的贵客!”祖拉提高了音调,“怎能在这种荒野客栈歇脚,自是应该去我法王宫的客房。那里环境更为安逸舒适,也更配得上大人的身份啊。”“那我需要问一下随从的意见,还请法王殿下稍候。”王定见他盛情难却,只好勉强应下。祖拉也没再紧逼,只是神色依然迫切。

姜中闵注意到,透过大门看去,整座小客栈似乎都被僧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于是开口问道:“不知法王殿下为何调动如此规模的军队前来啊?”“哎,各位大人有所不知。”祖拉叹了口气,“古格如今并不太平,多派人马自是为了护卫各位大人周全。”“那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此的?”王定没走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这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小王还是有些手段的。”祖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您可是受了国王的命令前来?”姜中闵继续问道。“这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到法王宫去,我来跟您说明细节。各位还是尽快动身,早些到我那法王宫,各位今晚也能早些歇息。”

王定将姜中闵和刚刚出门的柳梦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与其在这毫无进展,不如先去跟他看看,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此时,花笙则悄声返回了老板娘的房间,本欲翻找些化妆品,却发现屋内布置简单,只是勉强翻出了一身常服,她本欲化妆成老板娘的模样,奈何忽然回忆不起老板娘的容貌,对着镜子一通打扮,卸掉了伪装成武大人的模样,也没能伪装成老板娘,反而是恢复了正常的样貌。她对此深感无奈,只得也来到大厅中。

“此处可还有别人,若是没有,我们就出发吧?”祖拉又一次问道。“不知大人前来此处路上可曾见到有一个中年汉人男子?”花笙对着祖拉行了一礼。“这一路地处荒郊野岭,素来无人,即便有人我们也一心前来迎接各位贵客,无暇顾及。”“我们刚刚丢了些东西,想先找到再去。”姜中闵又一次开口。“不知是何物遗失,可以让我的部下帮着一同寻找,天色已经不早了。”祖拉见几人迟迟没有动身,愈发焦躁。

“请容我们先行商议,收拾行装。”王定行了一礼,便要带着其余三人返回二楼,但花笙决定去一楼老板娘的房间再次侦查。姜中闵一边上楼一边回头看,发现这些士兵手中的武器很奇怪,是一根木棍上绑了一个不知材质的利刃,那显然不是铁。而花笙回到老板娘房中,仔细摸索各个角落,发现这屋子的确是平日有人居住的,但只是不常居住。就在她摸索时,衣柜忽然平动了一下,闪出一个暗门。花笙透过暗门向外看去,发现外面围着一圈僧兵,偷偷离开的想法顿时化为泡影。

一行人收拾好之后便上路了。在路途中,几人远远的看到高原上两个灯火辉煌,巨塔般的山巅巨城在沉默的远方巍然屹立,他们脚下的大地也不再是之前一路奔波中的大漠,雪原或是戈壁,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草地,还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琳琳金光。这里的草木之茂盛让他们觉得自己游遍中原大陆也不曾见过可与之比拟的。诚然,几人随即意识到,不是这样肥沃的水土也不可能在雪山腹地中养活数万人民。向前望去,他们发现整个古格国分为南北两个城区,中间被一条小河分开,南北两座建造山上的宫殿如雪山中的两颗太阳熠熠生辉,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散布着无数民居。一旁的僧兵耐心为他们介绍说,南方的就是古格王城,北方的建筑则是法王宫。众人发觉北方的建筑显然没有南方的高大壮丽,但是依旧很壮观。一行人穿过城区,最终马车停在了北边的巨型山城下面,在法王的邀请下,几人沿着阶梯一路上行,进入了法王宫。

进入宴会厅后,法王便嘱咐随从照顾好来自大明的贵客,他自己则是先行去二楼沐浴更衣。几人环顾法王殿一楼,发现这里是个富丽堂皇的会客厅,建筑风格是典型的吐蕃风格,黄墙红柱,四周的装饰除了银器还有某种黑色的石头雕成的佛像。大厅的出口则是由没携带武器的僧兵把守。

四人见没人限制,便在大厅里自由行动起来。宴会厅里人员众多,除了僧兵和法王宫内的随从外,还有身穿铠甲,军人模样的另一群人。柳梦走去观察墙上的银器,姜中闵则去观察佛像。他只看了几眼就意识到,这佛像的材质和他们来时僧兵手中武器前端绑的利刃相同,只是这都不是他一眼所能辨认出的材质。

王定则在大厅中环视,他一下子便注意到大厅的角落单独设计出一个较为独立却又开放的空间,那里的装潢与布置格外亮丽。空间中心在华贵长毯上坐着一个奇怪的人,这人身着灰色的袍子,灰色的眉毛,灰色的眼睛,灰色的指甲。柳梦没察觉到银器的异常,倒是也看到了这人,于是三人便都朝这人走了过去。

“敢问阁下可是国王?”王定走到那人面前,毕恭毕敬行了一礼。他发觉那个人从一开始便是端坐,即便是听到他们几人前来也并未抬头,只是微微一笑,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说道:“我并不是国王,但在国中也算有些许声望,他们都愿称我灰喇嘛。”“大师今年贵庚?”“到今年算是八十了。”王定似是不太相信他的话,紧紧盯着这个老者,想要洞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不料老者缓缓抬起头,那空洞的目光接触了王定的目光,王定发觉对方没有在看自己,但自己仿佛已经被看透了,而他此时的笑容在王定眼中也显得神秘莫测。王定一身冷汗,大口喘着气,心中疑惑加重了几分。柳梦在一旁看了看这位灰喇嘛,发现他身上宗教气息甚重,所处在大厅这一位置也无疑是表现了他尊贵的地位,只不过他双瞳没有聚焦,似乎是失明了。

此时祖拉已从二楼走下,他盛情招呼众人上桌。灰喇嘛则示意众人说有机会在法王宫北塔继续聊。王定佯作大明使臣自是受到了最高的礼遇,被邀请到长桌一头,法王身边坐定。这一头本有三把椅子,可几人上桌前不久,有一把突然被仆人搬走了,几人也并未在意。王定下手依次坐了姜中闵、花笙、柳梦。姜中闵在入座时询问一旁的随从,“据我所知,有些地方触摸佛像可以获得神明庇佑,不知此处的佛像能否触碰呢?”下人伏低身子,举止里透露着敬意,说道:“贵宾还是不必了,这佛像每天都要擦拭,是我们本地宗教的一个符号。诸位刚才所见的灰喇嘛正是我们本地的宗教领袖。”王定回想起,他之前听闻不久前有西方传教士进入古格,但本地宗教似乎依然明显没被改变,他心下疑惑,便向一旁随从询问。那随从小心翼翼看了看祖拉,指了指他,又摇了摇头。

花笙起身走到祖拉身旁,行了个礼,随后说道:“法王殿下,小女素有些技艺,作为使团一员,想于晚宴前给各位跳一支舞助兴,不知您意下如何。”祖拉略显惊讶,急忙说道:“万万不可,您贵为大明使团成员,怎能劳您在此表演,这未免显得我古格人太不知礼数了。”“殿下不知,我朝圣上派我们前来就是因为长久以来视贵国为友邦,我们可是为着永结两国情谊而来,小女献舞一支,也是能巩固我们两国友谊啊。”花笙神色严肃了几分,语气也稍有加重。“想不到大明皇帝竟如此器重,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古格乃是小国,甘为大明附属,不敢造次。”祖拉面上流露出一丝喜悦和恭敬,再三推辞不得,只得允许。

花笙到长桌前凭借自身所学跳了一支舞。尽管旅途疲惫,她还是状态良好,一支舞完成的十分完美。看的古格一众人啧啧称奇,对花笙的印象也顿时好了许多,在舞跳完时更引得掌声雷动。待她回到坐上后,祖拉清了清嗓子,举起酒杯说道:“首先我们今日要欢迎大明尊贵的使臣不远万里来到我们古格,我们要敬大明与古格百代友谊永远稳固,也祝愿佛陀必胜,正义必胜!”说罢便一仰脖将杯中酒饮尽,那四人也纷纷喝干了酒。

晚宴正式开始,美味佳肴一盘盘呈上,既有鲜美的牛羊肉,也有烹制精美的蔬菜,王定注意到这蔬菜的材质跟不久前在客栈见到的略有相似。姜中闵则发觉他们所用盘子餐具皆是纯银打造,上面还雕有精细的花纹。

酒过三巡,祖拉便转向一旁的王定,神情悲切说道:“还请大人务必救救古格。”“何出此言?”“大人有所不知,我的王兄近日皈依了邪教!我毕竟是护佛者,便一直劝他悔过!后来王兄他不仅不悔改还开始屠佛灭佛!”说到这,祖拉叹了一口气,“为了古格!为了佛陀!我不得已举起大义之旗,此时国王和他的邪教徒都是强弩之末。只可惜古格王城过于易守难攻,我们的军队打不上去。不如几位将国书交给我,这样明示大明与我结盟,暗示承认我为正统!我那王兄必定出城投降!岂不美哉!?”

“国王陛下现在在王宫之中?”王定沉思道。祖拉点了点头。“那不如明日我们一众人前往古格王宫跟国王陛下说明利害,也对那邪教一探究竟,以我大明之风劝其摆脱邪教控制。”“万万不可!那群邪教徒万一加害于各位,诸位生命则会遭受莫大的威胁,这万万不可啊,若是你们有什么差池,我们岂不都成了大罪人。”祖拉断然拒绝了他们,“您只消把国书给我们,其余琐事我们做就可以了,不必您几位躬亲料理。”

“我们虽为使者,可也终归无权干涉贵国内政啊。”姜中闵见王定沉默便接话道。“大人严重了。”祖拉笑了笑,“小王虽一心急切为民众考虑,但也通晓之中道理,您不必出面,只要承认我的正统地位,让我得以重新确立佛陀的正统,剿灭邪教,便无甚大碍了。”“话虽如此,可我们还是应该慎重。”王定眉头紧锁,十分谨慎。“大人何必困于常理,我古格世代受大明庇佑,如今国家内乱,当然是应该仰仗您解决。”祖拉一再劝解,神情迫切,显然是对此事无比上心,他又是重重的叹息,“如今民众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我虽为法王却无法将民众从这战争的苦难中解救出来,实在是心如刀绞。”说到这,他竟流下几滴泪。“国王信奉邪教后可有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王定坚持着了解情况。“当然有!他性情大变,大规模屠杀僧人,甚至要剿灭佛教,一时我们举国陷入恐慌之中。我们反抗实属不得已。”

“我想您还是派人向国王陛下说明情况吧,我们作为大明的使臣,可以让你们双方坐下来和平的协商此事,不必剑拔弩张。”花笙意见也和同伴一致。“这不现实,战事胶着,我们根本无法登上城楼。”祖拉面露难色。“难道是只要有人踏足皇城就会被立即攻击吗?”花笙一脸不解。祖拉点了点头,没有否认。“那我们可否去城中转转呢?”柳梦见无人搭话便开口询问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各位贵客还是早些休息吧,我会派仆人为您诸位送去洗澡用的热水,以便您冲去旅途的疲惫。”祖拉笑了笑,“若您需要夜宵,也可以随时通知侍从。”

于是晚宴在交谈中结束了,由法王宫总管大武师带领四人来到了法王宫西北侧的一个二层小楼处,他介绍说,这就是几人的住所,每天早上会有小和尚送来早饭,而每晚会送去热水。众人发现这是一个石质的两层楼房。进入后,内部走廊和正厅左右的装饰依然是银色或者黑色的佛像,佣人介绍说这种黑色石材做的身体配上银质的眼睛的佛像就是古格特产之一的古格银眼。佛像各有各的差别,典型的喇嘛教佛像,比大乘佛教那种安详平和的佛看起来更吓人一些。房间内饰也是无比华丽,和那个城外的小旅店完全不同。

柳梦向屋边的随从搭话:“听闻贵国忽生战事,我有几分好奇,不知法王殿下为何突然兴兵反对国王呢?这其中究竟是何缘由?”随从听这话,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失落,“姑娘不知,古格世代信奉喇嘛教,而宗教在我古格素来是重要的符号,比如这法王宫正是为了彰显教权而仿制皇城建造的,可前不久国王却忽然改变了宗教信仰。”“那这些装饰的佛像都是什么材质的呢?”“是黑曜石,是我们古格的特产。” 姜中闵又问:“那为何此处武器也要用黑曜石制成呢?”“因为我们进攻皇宫时不能使用金属的武器,至于原因,在下也不清楚,是法王殿下的指示。”

众人没过多久便都入睡了,王定因为心神不宁,睡得并不踏实,但其余三人却陷入了梦境之中。花笙梦到自己骑着骏马奔驰,一路颠簸;姜中闵则是梦到自己在一叶扁舟上,随着波浪摇晃;柳梦则梦见自己坐在马车中,压过了满是石子的小路。

这是平静的一夜。

翌日清晨,花笙和姜中闵起床后都检查了自己的床铺,可是并无异常之处。此时,四人的房门被敲响,是送饭的小和尚来了。柳梦接下饭后,发现小和尚迟迟不离开房间,他面色神秘,问道:“不知客人如何看待我们法王大人啊?”柳梦心中觉得异样,她微微俯身,看着面前小和尚的眼睛,盯了没一会,对方忽然一阵脸红,显得愈发不自在,眼神也开始飘向屋门的方向。柳梦会心,悄悄走到门边凝神倾听,一门之隔处似乎隐约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柳梦恍然大悟,缓缓开口:“法王殿下初见就让人觉得无比威严,举手投足间更是带着一股英气,非常可靠,看得出是个卓越的领导者啊。”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了,祖拉满脸感激的冲了进来,他热泪盈眶,冲着柳梦行了个礼,“想必您的观点也正是代表了大明使团的观点,能得到您这种贵客的认可真是太好了,看来我们古格有救了啊!还请您尽快将国书递交与我,尽快解决古格内患。我定不辜负大明的信任,重整古格!”柳梦应付了几句,便看着祖拉心满意足离开了。

四人早饭后在一楼会合,几人商议之后决定分头行动。

姜中闵最先前往了西塔。西塔是法王宫的藏经阁,内部书柜是在四面墙壁中镂空开来的。整个两层的小楼为了体现仪式性被从中间打通,必须依靠梯子通往二楼。他在一楼随意翻找了一会书籍,发现这里多是佛学名著。还有不少记载古格喇嘛教大小事宜的文献。其中他注意到一本叫做《亚溪》的书,讲述了古格佛教的体质问题。这本书提到古格佛教存在两位领袖,精神领袖灰喇嘛和政治领袖法王。灰喇嘛靠活佛转世制度选出,法王则必定为历代古格国王的近亲。姜中闵心中疑惑,便找到藏经阁的管理员进行交流,向其询问历史上是否存在过法王与国王冲突的事,管理员表示按记载来看确实有过,但是像这次因为宗教原因冲突至此的情况确实少见。姜中闵随后又询问是否有记载黑曜石的书籍,管理员非常善良的帮他找到了一本。他简单翻看了一下,发现这本书大意是介绍了古格世代产出黑曜石,并且是出产自古格北方的一个矿洞中。姜中闵大概记了一下矿洞的具体位置,谢过了管理员,便离开了。

柳梦则是前往了北塔。在门口得知这是灰喇嘛的居所。她进入一楼,发现是一个布置简单的画室,里面摆放着无数被画布盖住的成画。经过询问一旁的护卫,柳梦得知这皆是出自于灰喇嘛之手。而且他是绘画方面的天才,一天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绘画、取材、或是在画布前闭目冥思,只在有人拜访时才会与人交谈。“那灰喇嘛大师是从一出生便对绘画有这般雅致吗?”柳梦一边在屋里踱步一边询问道,“我们古格,灰喇嘛靠轮回转世制度选出。”“何为轮回转世制度?”“每任灰喇嘛去世后,我们会根据特定的方式找到他转世的新生儿,作为新一任灰喇嘛。”一旁随从耐心解释道,并示意她可以随意观看这些画。

柳梦一时好奇心愈发加重,走到一幅画前驻足观察。那幅画乍一看是一幅优美的雪景,但随着她长时间凝视这幅画,时间流逝变得很慢,而她也开始觉得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化了,直到她忽然感觉到一丝冷风,让她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她才发觉周围的环境已经由原本的藏经阁变为了一望无际的雪原。她还没来得及为环境的变化感到惊讶,就被耳畔传来的霹雳之声吓了一跳,她循声望去,有一群身穿绿色衣装的人,他们有的带着伤,有的互相搀扶同伴,趴在一片阵地上,他们手里还拿着她从未见过的黑色铁器。在不远处,有一个似是堡垒状的工事,有几个黑漆漆的洞口不断喷射出火光,巨响便是从那里传来。这些人不断冲向那个堡垒,可一旦碰到那洞口吐出的光点便会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也会立即浸红他身下的雪。最终,有一个人从阵地里冲出,冲了上去,堵住了洞口,他的同伴一拥而上,攻占了堡垒。此时原本洁白的雪原上已满是尸体、鲜血、或是焦黑的痕迹。柳梦从未见过如此凄惨壮烈的战役,她只觉得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胸口也闷的喘不过气。周围的环境又一次变得模糊,她发现远处的几个人正在说些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了,那些声音变得很轻,飘得很远,她只远远听到了“志、愿、军”三个字,还没来得及细想这是什么意思,她又重新站到了北塔中。一旁的随从正神色担忧的看着她。她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摆了摆手,站定在原地。

“请问在贵国灰喇嘛都是通过何法选出啊?”经历了刚刚的一遭,柳梦眼前又浮现出昨日所见的那位慈祥老者的面容,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敬畏。“我们古格世代有规定,在灰喇嘛圆寂之时,根据他面向的方向,派出许多大德高僧分几路前往确定的方位分头寻找。在卜算方位发现与卜征和灰喇嘛圆寂大致同时出生的男孩后,进行灵力与智力测试,通过测试即被证明为灰喇嘛的转世。若没通过则继续向该方向寻找。”侍从依然是不厌其烦的向柳梦解释。柳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在征得同意后,又来到了二楼。二层灰喇嘛的卧室之中也有两幅画,一张是杭州优美的风景,另一张则是似乎画的是在雪山的照耀下,古格王城散发着彩色的光芒,和满天星辰交相呼应。灰喇嘛本人听到她前来也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站在原地。

“大师,我有幸在一楼观摩了您的作品,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了一个奇妙的世界,那宏大的场景让我深感敬畏,所以特来请教您是以什么技巧作出如此精妙之画的?”柳梦用十分诚恳而尊敬的声音试探性问道。“画者无心,观者有心。贫僧不过是以画笔描摹心象——心象不同,所见亦不同,万物自有因缘,非我辈所能妄自增改。”灰喇嘛微笑着说道。“那大师又是如何看待如今法王与国王之争的呢?”“还是如贫僧所言,因缘定数所在,人纵心有余,也无力左右,所以无需在意。”柳梦不在说话,默默行了个礼,离开了北塔,在北塔门口正遇上前来寻她的姜中闵。

而先前花笙和王定两人则是决定一同行动。两人想要借马,便一路在侍从指引下来到了东塔。这是个普通的岗哨和马棚,塔楼中除了长枪弓箭之类的兵器还有一个巨大的种挂在这里。两人远远便看到四五个僧兵正聚在一起闲聊。两人凝神倾听,王定隐约听到了句抱怨,“拉达克信仰白教而不是古格佛教,没有人看好这一次合作。”。花笙听了王定的转述之后回忆起拉达克也同样是大明的附属国。于是两人带着疑惑走上前去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僧兵纷纷向两人行礼。“你们刚刚说与拉达克合作,是什么意思?”王定问道,“您竟然不知,昨晚他们也在宫殿中,我还以为您已经见过他们了。他们是法王殿下请来的援兵,也算是这次反抗国王战争的主力了。”“你们合作进展如何?”花笙也跟着问了起来。“哎,我们名义上合作,他们却不知打的什么算盘,终日消极怠工,并不太出力。”那僧兵脸上流露出了不屑。“那你们如今战况又如何了?”花笙追问,“王城着实易守难攻,那高而垂直的城墙真是让人望而却步。”另一个僧兵叹着气说道。“那你们现在准备怎样破局?”“听闻法王殿下说,大明使团一到,困境便迎刃而解了。”花笙压低了声音,“大明如今派出使团也是意图向古格寻求帮助,如今饱受内忧外患,的确无暇救助古格啊。我想我们还是先去面见国王为佳。”一众僧兵听闻此话纷纷沉默,最终还是最先开口那人打破了沉默,他说:“我想您是大国自谦了。而且您这么说大概也是疑心法王殿下,他虽然举止不循常理,但此事终归还是一心为了国民。我想他想必已有了自己的安排,还请您能尽快为他提供必要的帮助,解救古格人民于水火。”一旁僧兵也跟着附和,“若您能劝说国王陛下那是最好,他此前也确实是为明君,想必是被邪教徒蛊惑了。”几人又简单交谈了几句,王定和花笙便借了两匹马,准备赶往城区。

而两人在出门不久后,后面忽然跟上来一个小和尚。他看起来怯生生的,说道:“我...我来给两位翻译吧...两位初到古格不熟悉,我可以为两位带路!”他似乎非常紧张,根本不敢抬头看向两人。花笙看出他这一神态上的异样,于是尽可能用温柔的语气安抚道:“小师傅不必拘谨,我们两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大可自如些。”小和尚听了这话把头低的更厉害了,他声音都在颤抖,“我...我只是...不曾见过大国使臣...为...为二位威严所折服了...”王定在一旁眯起眼,他久历官场,自是一眼便看出这小和尚不擅长撒谎,于是给花笙递了个眼神,花笙会意,停下马,直勾勾盯着他重新说道:“只怕你不只是给我二人翻译这般简单吧?”那小和尚吓得直哆嗦,却只是摇头,并不说话。王定咳嗽了一声,也策马上前,声音中满是威严,“我早就觉得你有所隐瞒,你可知欺骗使者按我大明律法该当何罪?嗯?!”他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语气。这小和尚翻身下马,接连磕头,“大人饶命啊...是法王殿下派我假托翻译引路之名来监视你们两人的行动,他知道两位是使臣,不敢限制你们,便派我一路跟随,并把你们的行动汇报给他...他...他还让我通过欺骗阻止你们前往古格王城...但是...但是灰喇嘛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不能骗人...”

花笙走到他身边,轻抚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你不必怕,这位大人虽然说话严厉些,但也没什么恶意,你只消过一段时间自行回去,我们并不会同法王说什么,也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所以你应当怎么汇报我想你也清楚。”“我可以为两位大人带路!”小和尚抬起头,眼神真挚诚恳,“还是不必啦,我们自有安排。”花笙轻笑着说道,随即便翻身上马,和王定飞驰远去。

关于古格的情况,他们都有提前了解过,也在这段时间里简单询问过当地人,据悉,古格在城市规划上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住的海拔越高的身份越高,例如住在南北两个主城区或靠近主城区的位置,多为有钱人或者贵族居住。反之住的海拔越低身份越低,例如靠近河岸和远离城区的位置,这些地方的居民多为下级农奴或者奴隶。古格的国民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类:其一是王族与宗教领袖,占总人数的极小部分;其二是贵族或大喇嘛,类似于旧时的奴隶主,和上一部分人一起占有了古格绝大多数的土地、山林、农具、房屋、等用于生产的物资,但依然只占据了总人数的不到一成;其三则是普通喇嘛,这群人非常特殊,他们的地位介于贵族与农奴之间,虽然说不上身份高贵,也不是统治者,他们被贵族和大喇嘛欺压的同时却也被普通古格人民供养,比上一等级的人还要略少些;其四则是差巴,即上级农奴,这群人属于被欺压、遭受苦难的第一层,算是贵族与农奴之间欺压的中间商,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在太平年景也不会为了活着而发愁,占总人数的一成;其五是堆穷,即下级农奴,他们算是差巴的农奴,既是被欺凌的主要人群,也是进行生产的主力,占总人数的六成;其六就是奴隶,在古格也被叫作不可接触者,这是古格最惨的一群人,没有属于自己的资产也不被当作人对待,他们只不过是相当于前四层人家中的一件家具,进行最苦最累的劳作,甚至只是手工品的主要配料,可以通过加工被变成鼓,餐具,唐卡,笛子、靶子等物件,占总人数的两成;此外还有游牧民,据说这些家伙只会定期来着黑曜石矿与牲口来到城市中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易,就像是游离在社会之外的野蛮人,在总人数中只占很少一部分。

两人一路骑马进入了城区,并在街道旁边拉住了一个路人,两人都是恭敬的行礼,看到这两人的奇异举动和样貌,也是十分好奇。“请问国王陛下所信邪教究竟是何情况?”王定询问道,那路人眉头一皱,摆了摆手,“皇室的事,可不是我们这些平民所该关心的。”“阁下身为古格一员,为何不关心国事?”花笙显然对他这态度有几分反感,那人似笑非笑看着眼前两个异乡人,缓缓叹了口气,“两位初来此处,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不求别的,只求能安安稳稳过普通的日子,现在身处战乱之中,自保尚且不能,哪有闲心顾及远在天边的皇室呢?只盼着战争早日结束,便能早日安生。”“那最近除了战火不断之外可还有其他异象?”花笙见势头不对赶忙转变了话题。那人沉思片刻后说道:“不瞒两位,近日还真让我撞见桩怪事。”“愿闻其详。”那人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我看到近日有时雪山上有金色流星划过。”“以前不曾有过吗?”王定疑惑。“只是听人提起,很少人见到,这次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而且有数次。”那人显得十分激动。王定和花笙对视一眼,没说什么,谢过那个人便离开了。

两人在城区一边走一边向路人打听售卖当地特色的小店,有人推荐了一家首饰店,还有人看出两人的汉人身份,告诉他们近两年一家汉人开的药店。于是两人便分头行动。花笙进入首饰店后发现柜台上空无一物,只有店家老板神色紧张盯着她。“老板是不做生意了吗?”花笙试探性问道。“原来客官是来买我家货物的啊。”老板叹了口气,转身从柜子中取出来数件首饰。花笙拿起来仔细观察,发现这些均是做工细致的银质首饰,不难看出制作纯银手工品已经是古格的一项成熟产业了。“客官若是嫌这些首饰不够高级,可过几个月再来,那时这里还能买到黑曜石首饰......”老板见花笙迟迟没有反应,不禁叹了口气。“现在没货嘛?”“短时间里可买不到咯,提供黑曜石的那群游牧民已经疯癫了。”老板神色落寞,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南边银矿封了,剩下的银一分钱一分货,您买到就是赚到,不考虑买一个吗?”花笙心下也是同情古格人民,便买了几件首饰。老板自然是喜笑颜开,一边将首饰精心包装好,一边把余下的和钱收起,他手上忙活着,感慨道:“如今这生意可真是不好做啦,拉达克那帮野蛮人动辄便抢我们店,我们这平日也不太敢随意将货物放到货架上咯。难得遇到您这样正经的客人。”“那群士兵竟如此无礼吗?这可是强盗之举!”花笙眉头皱紧,提高音调痛斥。“谁说不是!简直比那群游牧民还野蛮!仗着有军队在此便欺凌我们百姓,这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啊!”老板也是语气里满是愤慨。花笙出言安慰几句后便离开了。

王定则走入了药店,一进门便发现店长正在柜台后细心地擦拭这一块石板,旁边还放着另外两块,三页支离破碎的古文拓本残页,上面的大多数字迹已经斑驳不轻极难辨认。他听到声音后便转过身准备招待客人,可两人对视一眼却是同时愣住了。虽然距离金雷村之行已有了一段时间,但他还是回忆起了面前这个“故人”——当时金雷村他所住客栈的老板小七,王定后来偶然了解到他是官府在金雷村的眼线,所以对他有几分印象,知道他大名云七。云七显然也认出了王定,两人相顾无言。

“老板近来可好啊?”王定率先打破了沉默,“还凑合...”云七尴尬的笑了笑。“怎么会不远万里跑到古格来?还是受了朝廷委托?”“王大人说笑了...大明国祚危如累卵,您也不是不知,在下也该为自身余生打算,于是来此做点小本买卖。”两人寒暄几句之后,王定又了解了些许古格的近况。“这古格国王是否信奉邪教还不得而知,我倒觉得法王也挺可疑,主动引外族大军入境,估计是居心叵测。”云七毕竟有着对于情报的敏锐嗅觉,即便是不在为官府做事,还是会不自觉去对周边发生的事做出判断。“对那邪教,您可有了解?”王定默默想了一会又继续问道,“据说那是西方传教士引入的西洋教派,而那叫理查德的传教士本人如今更是做上了古格的国相。”云七不假思索答道,显然是对于这些事情有所了解。“国王可真的是有屠戮僧人?”“确实有对佛教打压。”

“老板看的这是?”王定又看到了柜台后的石板。“这是在下偶然间收集到的,您若是想看请自便吧。”王定凝神观察,却很难用自己的历史知识看出些什么,云七倒是看懂了,缓缓说道:“这似乎是三国时期名士徐庶所注的一本书的残页,内容大概跟医药有些许关系。”王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王大人此行是为何而来?”“还不是为了拯救大明于水火。”王定叹了口气,“此行临危受命,虽是千难万险,也要一试,倘若真是能为大明延续上个十年百年的命数,王某也算是了却夙愿了,死又何妨?”云七听了唏嘘不已,“倘若大明多些王大人您这样的好官,怕是万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您也算是远在异国他乡,日后若是有什么在下能效劳的,您不必见外,尽管开口。 ”“那您可知何处便于打探消息?”“不远处有一所茶馆,平日里人来人往,是个好去处。”“您要不此行随我一同在古格各方势力中斡旋?一旦事成,报酬可比在这开店丰厚的多。”王定忽然正经的说道。“大人您就无需在我面前说笑了,此处人对形势不明,这话还是去唬他们吧,却如何哄骗的了我呢?”云七笑了笑,王定见状,简单说了两句,一拱手,退了出去。

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云七感慨似的叹息。

王定出门正迎上了花笙,而于此同时柳梦和姜中闵也在法王宫吃完了午饭。他们二人交换情报后,姜中闵本决定探访矿洞,但半天之内恐不能来回,加上对柳梦所提到的画甚是感兴趣,便决定晚些时候也去一探究竟。两人边说边走,路过了南塔,南塔内饰非常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空无一物,但是石质地面已经被磨得光滑,不难看出常有人在此走动。经询问得知,这是大武师及其他武僧的修行场所。“不知我们攻城为何不能使用铁制武器呢?”姜中闵问道。“这我们不清楚,只是法王殿下下令使用黑曜石的武器。”“你们可曾在雪原中进行过战争么?”柳梦想到画中所见,主动询问道,“您是在开玩笑吗,那雪山人迹罕至,我想即便是有战争也断然不会波及到那里的。”

又同这些武僧简单交流了几句后,两人便又一次分头行动。

柳梦借了一匹马,准备前往城区。出城没多远,看到一个小和尚正兴致低迷往法王宫走去。这正是之前花笙和王定所见的那人。他看到了柳梦,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冲她行礼。“你认得我?”“您可是来自大明的贵客,我当然认识,之前见到您的同伴往城中去了。”这小和尚尾音带着一丝落寞。“小师傅可知古格有没有战争用的圣器?威力巨大,可以隔空取人性命。”柳梦又一次想到画中人所持武器,想再碰一碰运气,但那小和尚经这么一问,完全摸不着头脑,呆呆摇了摇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那你可知睡梦中感觉身体摇晃是何原因?”她心思古灵精怪,想到什么便是直接说了,那小和尚却怎有这般敏捷的思维,神情疑惑又不敢表达,只得小声回应:“这,我也不清楚,只是在您来之前我们本土居民就也会有这般经历了。”柳梦察觉出他害怕,突然意识到自己唐突,于是轻叹了口气,温声细语向他了解了先前发生的情况后,故作为难说道:“小女也想在古格各处逛逛,可初来乍到,终归人生地不熟,不知小师傅可愿陪同呀?”她眉目含情,又有天人之姿,那小和尚哪曾见过这景象,晕头晃脑便答应了下来。

茶馆处,老板见两人站在门口急忙招呼了进来。茶馆中的确有不少客人,还有些士兵模样的。两人点了壶茶,发觉茶非常苦,茶叶也非常大。两人一边喝一边观察周遭环境,发觉那些士兵模样的人和昨日宫殿中所见的兵卒服饰一致,显然是拉达克人,他们此刻看上去蛮横霸道,对着茶馆中的侍者颐气指使。花笙凝神聆听,发觉这些人此刻正在抱怨这场战争。“大家都不想打了,还不如早点退兵回家去。”“是啊,雪季要来了,最近还地震频发,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战局才能有变化。”“......”

王定也听到了这些,他起身朝他们走了过去,“国王只是占据了王城一隅之地,如何能坚持如此之久?”那些士兵见他前来先是一愣,随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讥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在我们面前指手画脚?”王定脸色阴沉,一字一顿说道:“我乃大明皇帝亲派使者,特来出使古国,你们好大的胆子!”那些人听到是大明的使者后,纷纷露出了警惕的表情,弱弱的问了一句,“大明这时来古格是何意?”“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吧。”王定语气咄咄逼人,那些士兵小声嘀咕了两句便起身离开了。王定有所行动的同时,花笙也拉住一人询问地震的事,却也没能问出什么。

此时店老板看到两人这一举动后急忙迎了上来。“两位大人,今天这茶算是请您二位的了,希望这些拉达克人不会打扰到两位,不过他们也不敢,毕竟两位都是来自大明的,腰板子直。我们这些古格百姓,可就惨了,之前因为茶的口味不符他们心,就直接把我茶壶砸了......”这个精瘦的藏族男性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但说到后面话锋又忽然一转,“不过真是太感谢两位大人将他们赶走了,请您务必收下这一份薄礼!”他拿出精致的银质饰品,王定一边说着不敢当一边接了下来。“法王难道不会派人保护你们这些百姓吗?”王定询问道,“哎,法王殿下心系战争,又怎么有闲暇顾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呢?”“那战事长期没有进展是为何?”“古格王城着实易守难攻,想从下方攻城实在太难了。”王定说话时花笙则在店中四处观察没一会,忽然瞥到一个侍者,看上去年纪轻轻,但是整体显得非常虚弱,站的晃晃悠悠说话也提不上气。花笙觉得奇怪,便冲王定使了个眼色,她自己则是上前描述了一下武大人的外貌特征,询问这老板是否见过,得到否定后又寒暄了两句,两人便走向了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显然也听到刚才的对话,所以两人一来他便急忙行礼。“小兄弟看上去挺虚弱啊,我认识附近中药店的老板,不如让他给你抓几味药。”王定也看出这年轻人身体虚弱的异常。“大人不要见过,这是犬子。”还没等年轻人答话老板便从后方迎了上来,“他曾经在银矿工作,但后来银矿被封,便只能来我店中帮工了。”“银矿为何被封?”花笙皱了皱眉,“据说并不是因为战争而是一些其他原因。”“听说是其他矿洞出现了死人的情况,但究竟是什么原因恐怕只有古格皇室那帮大人物知道了。”那年轻人接过话头补充了一句。“那令郎是为何体虚?”王定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扭头看了看老板。“我也不知,在银矿工作回来后就是这个模样了。”花笙一惊,下意识就要把先前买的银饰品扔掉,那老板急忙说:“大人不必担心,我们这边很多人接触银器,并无异样。”“这个矿洞可否产出黑曜石?”王定忽然想起了什么,“只是普通的银矿。”年轻人回答道。“那距离产出黑曜石的矿洞距离几何?”花笙追问,“具体我也不知,黑曜石素是北方的游牧民开采,如今他们一疯,我们也就不知道了。”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两句,两人问清了银矿位置,花笙又劝年轻人好好补身子,随后在两人频频恭敬的道谢中离开了茶馆。

出来时,日渐西沉,已是接近傍晚。而早在之前姜中闵就进入了柳梦曾去过的北塔,他跟一旁侍卫交流后也开始了观察画作。他随便看了一副,发现初看是描摹的大海,广阔无垠,一望无际。他也像先前柳梦一样,逐渐入了迷。唤醒他的是带着些许腥味的海风。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悬浮在大海之上,还没来得及惊讶,头顶就传来了雷鸣般的巨响,他急忙抬头,看见很高处有几个黑点在快速移动,可是明明距离很远,他却不知为什么能够看清,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长着翅膀的金属怪鸟,从它身上还不断掉下东西,落在了远方一个港口上,那掉落物一落地便引发了可怕的爆炸,巨响,火焰,倒塌的建筑,以及惨叫的人一瞬间又都离姜中闵如此之近。港口旁还停靠了几艘巨型的船只,姜中闵敢肯定比当年郑和下西洋的船队都要大都要宏伟,而且完全是金属的,但也在接触了那些掉落物后也淹没在了火海之中。这等恐怖景象过于逼真,姜中闵吓得浑身发抖,看着那几乎在海面上燃烧的火焰,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他几乎要叫出声,可下一秒他发现自己重新站定在了地面上,刚才的一切景象已如梦境般烟消云散。

姜中闵平复了片刻,又看向了一旁的画。他依然是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画中的世界,这次他的周围只是普通的居民区,但无论是行人的模样还是房屋的模样都与他所见大不相同,他还没来得及判断,就只觉头顶上掉下了什么东西,正落在他脚下,火焰,气浪,巨响,刺目的光,一瞬间迸发,将他视野中的一切尽数吞噬,他甚至感觉到了那般撕裂的剧痛。先前还在他身边的人几乎瞬息之间化作灰烬,连惨叫声都不及发出。完全无法估量无法形容的冲击让姜中闵只觉自己近乎支离破碎,在意识维持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巨大的气浪向上汇集,聚成一朵蘑菇形状的云团。

他双目瞪圆,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大脑中无数种异象飞速略过,先是空白,后是一切万物的破碎,他只觉得头疼欲裂,神智也逐渐模糊,完全不受控制的转身,在侍卫异样的目光中冲出屋外。他疯了似的想要查看地图,想要寻找自己恐惧的源头,一切对他而言都已不再重要了。他一路怪叫着冲进藏经阁,狂躁的寻找着所有可见的地图,对于其他发生的事情再也没有了印象。


有的有的有的造句-

「第二章」流光末法之桥(上)

本文发布于:2023-08-08 09:45:09,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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