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9日发(作者：朱淑贞)
![[MLP/EQG]同人小说《漫漫友谊长路》第二十六章](/uploads/image/0423.jpg)
但就跟所有的城市一样，坎特拉也有着阴暗的一面：上流社会的贵族们对于连片的小巷和贫民窟视若未睹。肮脏杂乱的街道上挤满了没能进入城市的小马，或者是拼了命地想要跟某位坐拥权势者扯上关系的小马，直到他们像没用的垃圾一样被狠狠地一蹄踹开。
那就是我的家所在的地方：爸，妈，还有我。房子不大，院子也很小，总有些东西是坏的。但至少我们的头上有屋顶，还有能吃的食物，无论每顿饭的量是有多么的少。
我的父母每天都在辛苦地工作，使我们家能摆脱困境。他们的工作非常普通，而工作时间却又很长。在工作日，我只能在清晨见上他们一面，如果我比较走运的话，在深夜里我上床睡觉之前，我也能再见到他们一次。只要他们一有空，他们就会尽可能多地花时间来陪伴我，但是……
余晖轻轻地衔着一本书，小跑着来到了客厅里。她跑到那张并不算大的桌子前，伸长脖子将书吐在桌面上：“爸爸，故事时间到了！”
庞大的橘黄色雄驹打了个大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余晖，你现在不是该在床上了吗？”
“我现在还没上床是为了我们俩能一块儿读书，你答应过的。”她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受伤。
她的父亲给了她一个抱歉的微笑，尽管它因极度的疲倦而显得有些沉重不堪：“我很抱歉，甜心。爸爸现在真的很累了，他真的得上床睡觉了。你也应该这么做。”
“可是……”余晖的嘴唇颤抖着。
“我保证，明天我们就可以一起读书了。”
很多……有很多的承诺都没有兑现。当时他们的确都已经尽力了，但他们真正陪伴着我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我看到孩子们在放学后被他们的父母接走，而我却不得不独自走回家，吃着妈妈匆匆赶去上班前准备好的晚饭。我会尽可能久地保持着清醒，这样他们就能够吻我道晚安了。
“你没有朋友能一起玩吗？”
不，我没有任何朋友。我对书本更感兴趣。我……不喜欢学校里的所有小马。我总觉得他们瞧不起我，因为我很穷。我的书和背包都是二蹄，呃，二手的，而且不总是像别的小马的那么整洁。他们中的一些小马用那种令人厌恶的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询问我是否需要些什么东西。另一些则想要欺负我，觉得一个乡巴佬不该来上学。
呵，这种欺辱行为只持续了一天左右。
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情……那些幼稚的声音……
“你没事吧，余晖？家里的一切都还好吗？”
“你吃饱了吗，余晖？你可以问餐厅再要几份。”
“你把你所有的书都带来了吗，余晖？我知道它们对你这样的小马来说可能有点贵……”
塞拉斯蒂娅在上，我简直恨透了这些话！就因为我父母赚的钱少而瞧不起我。就因为我每天晚上吃得不够丰盛而把我当作脆弱的花骨朵一样对待。我发誓，我要让他们明白，总有一天，他们会把余晖烁烁和伟大这两个词相提并论！他们会后悔当初用那种怜悯的态度对待我的。
“你不能向公主请求帮助吗？”
不，塞拉斯蒂娅不可能就这么给每一匹向她请求帮助的小马发钱，无论她究竟有多么伟大。要是她这么做的话，经济就会崩溃。得了吧，闪儿，这是基本的国家经济学。我们得靠自己养活自己。
我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学习和练习我的魔法上。我想我是在寻找一种能让我父母的生活更加轻松的咒语。或者是能让他们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也许二者兼而有之。
当我被塞拉斯蒂娅的天才独角兽学校录取时，一切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那是整个小马国最有名的魔法学校。主考官们说他们从没见过像我这样年龄的小马能够施展出这样的魔法。那天晚上，我等不及想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父母了。他们得知后都高兴坏了，我知道他们会的。但他们实在是太累了……他们保证过晚些时候会好好庆祝一番，但是……他们从未真正地庆祝过。他们说，“祝贺你”以及他们为我而骄傲。
他们很骄傲。
……是我太自私了么？我还想要更多，而不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句“我们以你为傲”？我想要得到他们全部的关注，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他们能全身心地投入于向我倾注赞美与爱？
“嗯……”
没关系的。你用不着回答。他们因为我而辛苦地工作。这就是他们表达爱的方式。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感觉……自己有时候没那么重要。但想要他们在努力工作的同时又能陪我一起玩耍……也许是这要求有些过分了吧……
“嗯，也许有一两个朋友会感觉好些。”
嘿，你还好意思说。你来坎高之前有几个朋友？就一个，对吧？但我想有一个总比没有好。但那时我太……骄傲自满了。是啊，我现在承认了。我又蠢又自大，觉得自己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在知识和魔法天赋的方面，所有那些有钱的，傲慢的势利小人都远远比不上我。我恨他们。我恨那些试图可怜我的小马。我不会接受他们中任何一个的怜悯！
……现在我意识到也许不是所有的小马都想要可怜我。也许他们中的某些小马是真心想帮助我，想和我做朋友的。但那时候我实在是瞎了眼，连这都没能察觉。
“余晖，你不必每提起一个错误都要责备自己。”
我怎么能不责备我自己！我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个愚蠢的小屁孩！！如果我能回到过去的话，我一定要狠狠地给自己一脚然后——
“余晖！”
对不起。我只是从来没有花时间回顾过我所做的一切。而现在我这么做了……所有的这一切都令我无比地厌倦。……你知道，每隔五秒钟，你就会因为过去的错误而被狠狠地扇一巴掌，过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开始变得非常紧张而不安起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被提醒着：我搞砸了这一切，所有的事都被我弄得一团糟！！
而且……我想……我很高兴自己感到内疚。因为它能让我意识到，我并不完全是个怪物。但有些时候，它真的让我很累。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停下不谈了。”
不，还是继续吧。撕掉创口贴，看看我究竟流了多少血。
“……”
我很抱歉，这说法恐怕有点黑暗了，即使对我来说。无论如何，我刚刚讲到哪了？啊，对，我被塞拉斯蒂娅的天才独角兽学校录取了。从那时起，我和父母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我下定决心要让那些势利小人们看看，一个穷人究竟能做到何等程度。每当我不上学的时候，我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学习。
余晖的床上悬浮着一个光球。书本和卷轴占据了床上的大部分空间，只留了一小块地能让余晖舒展身子。她倚靠在床头上，目不转睛地读着眼前漂浮着的书。在她的右边，一只羽毛笔正在魔法的作用下狂草地写着笔记，偶尔还会溅些墨水出来。在她左边，一碗蘑菇汤悬浮在空中，每隔一分钟就会有一勺汤送进余晖嘴里。
“星璇的心灵传送理论认为，任何物质的传输都等于——”
咚。咚。咚。
余晖停下了她的喃喃自语，看向房间另一边的门。都已经凌晨三点了，还有谁可能会醒着？
她吃了一勺奶油蘑菇，说：“进来。”
她的母亲将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她的头上耷拉着一缕缕栗色的鬃毛。她的眼睛底下挂着轻微的眼袋，讽刺地将她那淡黄色的皮毛衬得更富姿色了。“余晖，你怎么还没睡呢？”
“学习。”余晖说着，喝了口还算温热的汤。她咽下嘴里的汤，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我刚刚起来上厕所，看见你的门下面有光。”她指着那个漂浮的光球，它比枝形吊灯还要明亮，“甜心，我很高兴你对自己的学业这么认真，可你不觉得你做得有些过分了吗？”
余晖爆发出一阵狂笑：“过分？怎么可能。当你的目标是成为最好的……”
你对于科学的热情？这和我对魔法的感觉无关。我想要学习我能够学到的一切——每一条咒语，每一个理论，神秘之树的每一根枝叶。我不仅仅想要学习所有的东西，我还想将它们全部掌控于手中。我想要确保我的知识与力量无马可比！幸运的是，一切都无比地自然。我是个天生的奇才，很快，学校里的每匹小马都知道了我。
“你听说了吗？余晖烁烁刚刚在礼堂里掀起了一场暴风雪诶！”
“我听说余晖烁烁学会了制造自己的幻象！这可连高年级的学生都做不到！”
“她纠正了教授的一个方程，然后只花两分钟就解出来了！”
“你觉得她会愿意教教我吗？她肯定是学校里最聪明的女孩。”
在我的第一学年结束时，我已经是学校里无可争议的女王了。而在我所有的课程都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让一群高年级学生看起来就像流着口水的钻石狗之后，塞拉斯蒂娅公主把我收入了门下。我们俩以前喝过几次茶。她没有问我太多的学术问题，她想要更多地了解我……
和煦的春风掀起窗边的帘子，使阳光照进了皇室的大厅里。塞拉斯蒂娅和余晖坐在一张矮桌旁，她们俩之间摆着一盘三明治，曲奇，还有茶。余晖又慢慢地抿了口茶，等待着塞拉斯蒂娅再度开口说话。
塞拉斯蒂娅放下茶杯，给了余晖一个比屋外的太阳更加温暖的微笑：“那么，余晖，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陛下。”余晖用正式的口吻答道。公主以前就跟她说过，她没必要在两马独处一室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僵硬。但你就是不能停下像对待一位公主一样对待公主！
然而，塞拉斯蒂娅看起来似乎并不介意。她倚靠在桌边上，冲着余晖狡黠地笑了笑：“只是不错而已么？我觉得一匹次次考试都能拿满分的年轻雌驹比‘不错’还要多一点儿吧。”
“哦，这个。”余晖又一次举起了杯子，试图掩盖住自己脸上泛起的红晕，“没什么，真的。我只是喜欢学习。”
“正如我所留意到的一样。”塞拉斯蒂娅轻声笑道。她咬了一小口曲奇，接着道：“我敢打赌，你的父母对你取得的如此成绩肯定高兴极了。”
“是—是啊，他们真的很……骄傲。他们很骄傲。”余晖的声音逐渐消散在了自己的杯里，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杯子里晃动着的棕褐色液体。
“你还好吧，余晖？”
余晖抬起头来，给了塞拉斯蒂娅一个她最灿烂的笑容：“当然！他们很骄傲！我是学校里最好的学生，而且他们以此为傲！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塞拉斯蒂娅回望着余晖，她那年长的双眼陌生而难以辨认。她从坐垫上站起身来，迈步走到了余晖的身旁。“我知道他们工作很辛苦，余晖。”塞拉斯蒂娅用一边的翅膀盖住了她，“我也知道你想要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几句称赞。但你得知道，他们也把自己的心放在了你的身上。”
“我知道。”余晖说着，喉咙有些发紧，“我太自私了。”
“一个优秀的领导者的标志就是清楚地明白自己何时有错。”塞拉斯蒂娅低下头来看着她，“但是你的心处于正确的道路上，余晖。”
余晖待在塞拉斯蒂娅的怀抱中，沉浸于她所散发出的宁静而祥和的气息里。
“那么，余晖，”几分钟后，塞拉斯蒂娅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长大以后要做什么？”
“是的，不过……我还没有决定。也许我可以当个历史学家？或者是位教授什么的……只要是和魔法有关就行，我觉得吧。”
塞拉斯蒂娅又笑了起来：“嗯，我也这么希望。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小马，肯定能对魔法领域做出卓越的贡献。”
余晖又举起了她的杯子。“谢谢您。”她咕哝道。
塞拉斯蒂娅点了点头。“不错。实际上，鉴于你已经展现出的魔法水平，我开始考虑，或许你需要一门更加具有针对性的课程，才能真正地找到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
余晖转过身来，仰望着塞拉斯蒂娅那容光焕发的面庞：“公主……您的意思是？”
慈祥的紫罗兰色眼眸回视着她，其中蕴藏着无限的可能。“余晖烁烁，你愿意成为我的私马学生吗？”
说我很高兴还不够，我简直快乐疯了！我尖叫得那么厉害，把瓷杯都给震碎了。塞拉斯蒂娅和我都笑得停不下来。
“你的父母对此怎么想？”
他们……他们当时就跟我一样高兴。我是说，他们的确抽出时间来向我展现了他们有多骄傲。那并不是什么太奢侈的东西，只不过是我妈妈做的一个蛋糕而已。尽管如此，那依然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事实上，那段时间可能是我最辉煌的时期了。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住在城堡里了。跑到五楼去上我的课比穿越整个城市去上课要容易得多。
“她没让你的父母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吗？”
不。他们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再说了，全家都搬到城堡里？贵族们会大发脾气，称其为“偏袒”和贱民。不，只有我。不过，塞拉斯蒂娅的确给了我一笔丰厚的奖学金，并且告诉我“随你的便”。
我把大部分的钱都寄给了我的父母，这样他们就不用工作得那么辛苦了。他们再也不用住在那个又小又破的房子里了——他们肩上的担子终于不再那么沉了。就在同时…我……
“怎么了？”
我没有停下脚步，这就跟它听起来的一样糟糕。我不再试图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不再在乎他们是否为我感到骄傲，也不再在乎他们能否花时间来陪伴我了。我有塞拉斯蒂娅公主作为我的导师。她的表扬就是我所需的全部。无论她有多忙，她总是挤出时间来，只为了我。没什么能妨碍到我们俩。她总是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我喜欢炫耀我学到的东西，我喜欢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它是如此地耀眼和灿烂，总是让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很肯定它是在其中一堂课上出现的。我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天我表现得出奇的好。我记得，那天塞拉斯蒂娅说她度过了漫长而疲倦的一天，我想让她开心起来。在课程结束的时候，她指了指我的可爱标记，这次我尖叫得比上回还厉害，把窗户都给震碎了。即便是在皇室窗户的制造商斥责了我一顿之后，我们俩还是笑了。
我的父母给我举办了一个派对，我对此真的很感激。我想，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还是想要得到他们的关心与注意。但我已经不再像在意塞拉斯蒂娅对我的看法那般在意他们俩了。我致力于给塞拉斯蒂娅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成为了学校里的头号学生。当然，紧接着我就意识到，有了地位，就有了想要占你便宜的家伙。
“嘿，余晖！”
余晖坐在公园里的一棵树底下，从自己的书里抬起头来。一只粉色的独角兽正带着满脸俗气的笑容低头看着她。
“嗯，嗨？”余晖没在脑海里找到眼前马的名字，这意味着她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你为什么一匹马坐在外面？”
“因为我喜欢平静与安宁。”余晖慢悠悠地说道，希望独角兽能够领会她的暗示。
“哦，是啊，当然啦！我知道当周围都吵得要命的时候想要学习有多难。”她说着，没有察觉到余晖眼睛的抽搐。
“没错，所以也许你——”
“不管怎么说，我注意到你老是一匹马待着，然后我就想：‘嘿，那女孩需要一个朋友。’所以我在想，你和我可以一起去买些新裙子，然后作为伙伴一块儿参加学校的舞会！这肯定会超好玩的！哦，别担心，我们也会找到充沛的时间来一起学习。我们可以成为学习伙伴然后——”
“哇噢噢。”余晖眯起双眼看着她，“至少其他小马都很含蓄。你是迄今为止最不加掩饰想要跟我做朋友的欲望的那个了。”她把书放进鞍袋里，站了起来，“好吧，感谢你的娱乐表演，不过我现在要走了。我很肯定公主正在等我。哦，顺便祝你期末考好运。我见过你的分数，想必你需要你所能得到的全部帮助。”
余晖走开了，留下独角兽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一开始，我是匹大家都会因为我穷或者说我是“二等公民”而回避或可怜我的小马驹。而现在，每匹小马都想成为我的朋友并跟我扯上点什么关系。
小马们会来找我，询问我是否可以把他们引见给公主，或者是指点他们挂掉的科目。我有比照顾一群二流学生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但我喜欢别的小马因为我的才华而崇拜和欣赏我。他们可能都认清了他们永远也不会像我这么优秀的事实。一开始，我几乎一无所有，而他们全都来自富裕的名门贵族。但我比他们都要优秀。
直到她的出现。
“谁？”
米娅摩凯登莎公主。
“什么！韵律是位公主？！”
不错，在小马国，韵律是位公主。爱之公主。
“你以前怎么没提到过？”
因为这根本就不重要！因为我有点恨她！！那个愚蠢，好动，乐观，受欢迎的……
“哦，所以我猜……”
什么？不！啊，不！我不讨厌楼下的那个韵律。至少现在不讨厌，说不准以后会不会。哦，我开玩笑的，天哪！你跟暮光公主的情况也一样：我恨她，而不是你。我知道如何把我对你们俩的感情分开。
“……那么，韵律公主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她呢？”
偷走了塞拉斯蒂娅公主的关注。偷走了整个学校的崇拜。她想要的东西都被装在银盘里迎面呈上了。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已经是只天角兽了。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永远无法相处。
余晖的下巴拖到了地上，整匹马都惊得呆住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只令马讨厌至极的粉红色……天角兽，脸上还挂着有些害羞的微笑。她的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善意与欢快。事实上，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爱的气息。
余晖闭上了嘴，生怕在这匹雌驹面前站得太久会呕吐出来。
“余晖，我想让你见见米娅摩凯登莎。”塞拉斯蒂娅站在她们俩之间，说道。
“哦，韵律就好。”韵律用甜美的声音说。
余晖咽下了泛起的胆汁，怒视着塞拉斯蒂娅。“我不知道你还收了另一个学生。更不用说还是只天角兽。”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啊，这的确很令马惊讶呢。”塞拉斯蒂娅指了指韵律，“她展现了对爱及其所包含的强大力量的深刻理解，谐律们认为她已经为晋升做好了准备，这是从来没有小马做到过的事情。”
韵律摸了摸自己的角：“唔，这没什么，真的。我只是想要保护我家马的安全。我真的没有想过传播爱与幸福会让我成为一位公主。”
余晖的眼睛瞪得快要从脸上蹦出来了：“她也能成为一位公主？！”
塞拉斯蒂娅点了点头：“是的。她是一个十分古老的王国的继承马，等到时机成熟，这个王国将会再度显现在这个世界上。但在她做好准备统治这个王国之前，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韵律有些害羞地笑了，又摸了摸自己的角。
“好吧，我会让你们俩互相熟悉一下。我想你们会有很多的时间待在一块儿的。希望你们俩都能从对方身上学到点什么。”塞拉斯蒂娅给了韵律一个微笑，她也冲着余晖笑了笑，但她的眼神里清楚地写着“好好表现”，然后她便走出了大厅。
“那么，”韵律说着，在地板上摆弄着自己的蹄子，“你成为塞拉斯蒂娅公主的学生多久了？”
“比你久。”余晖生硬地答道。
韵律眨了眨眼，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哦，余晖。你不会是嫉妒了吧，嗯哼？”
“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嫉妒你？”
“很好。因为我不是来偷你的东西什么的。”她伸出了一只蹄子，“拜托，别那么小气嘛，交个朋友呗。”
余晖盯着韵律的蹄子，挤出一副假笑：“当然。朋友。”
我要真跟她交什么朋友，除非地狱先结冰。她说她不是来偷东西的，但她把一切都偷走了。首先，她偷走了塞拉斯蒂娅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她不再花那么多时间来给我上课了，因为她得教甜心彩虹小姐怎么当一位公主。
这不公平！！她什么都没做！我从细碎的事情做起，为我的地位而奋斗！我靠日以继夜的努力才换来这一切，而她一夜之间就成了公主！那个头衔应该是我的！那是我的命运！更加糟糕的是，她还偷走了我在学校里的名气。没马会在乎你能从灌木里培育出一英里长的豆茎，如果有位公主也在你的课堂上。我能让猫在跳舞的同时随着节拍喵喵叫！但每匹小马都想跟韵律做朋友。
而且…不像我……她也想跟其他小马做朋友。
“噫，韵律，我们干嘛又去找她啊？”
“就是啊，她只会把时间花在她的书上。”
当三匹小马走近余晖正待着的桌子边时，她的耳朵烦扰地抽动了几下。她很想知道那三个家伙到底清不清楚自己说话的声音实际上并不算是“窃窃私语”。
“下午好，余晖。”韵律礼貌地说。
“下午好，凯登莎。”余晖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和姑娘们要出去吃点冰淇淋，你想跟我们一块儿去吗？”
“不，我还要学习。”
韵律皱了皱眉：“余晖，你已经学了一整个星期了。”
余晖终于抬起了脑袋：“是的，但我跟你们这帮后进生不同，我正在为下个月的期中考做准备。”
“塞拉斯蒂娅阿姨不是让你去交些朋友，而且表现得更谦逊点么？”
余晖的血液沸腾了起来：“怎么，你还在监视我跟‘塞拉斯蒂娅阿姨’的谈话吗？！我想干什么不关你的事！”
韵律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走吧，姑娘们。”
余晖注视着她们三马逐渐离去，当一群英俊的雄驹忽地冒了出来（有几匹还带着花），跟在她们身后追了过去时，她不禁干呕了几声。
“无可救药的白痴。”
那时候我对周围所有小马都很反感。我甚至都开始厌烦塞拉斯蒂娅那明里暗里地告诫我该怎么交朋友，以及别再把其他小马都当成垃圾似的对待了的课程和讲座。就算他们真的是群垃圾。
“唉。”
是啊，糟糕的心态。但那就是我当时的想法。那时我总觉得我有资格拥有所有的一切。这让我越来越想弄明白为什么塞拉斯蒂娅在一开始就给我看了那面镜子。我见到自己成为了只天角兽——我认为这是我应得的地位。然后我看到了些什么……别的东西。
“什么？”
我不知道。它几乎是一闪而过，我没来得及清楚。但它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相当的好奇。我纠缠着塞拉斯蒂娅，但她拒绝告诉我。她说我还没有准备好，说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我以为她只是想阻止我前进的脚步。所以我违背了她的命令，开始在图书馆的禁书区里寻找起了答案。
余晖狠狠地将书扔向塞拉斯蒂娅，却被一个透明的护罩给弹了回来：“你骗我！你说是谐律认可了韵律，将她晋升为天角兽的！而你本来一直都可以让我成为天角兽！！”
塞拉斯蒂娅大步走上前来，她那平日里光芒四照的面庞如今布满了愤怒和失望：“我的确可以。但你近来的态度和举止已经向我证明，你还没有为晋升做好准备。”
“还没有做好准备？！”余晖怒吼道。她不顾塞拉斯蒂娅逐渐逼近的身影，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立场。“你敢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是坎特拉最强大的独角兽！！我是你学校里最聪明的学生！！我在一开始几乎一无所有，白蹄起家！！！而你还要拒绝给我一件我理应得到的东西吗？！”
“没有什么东西是你所‘理应得到’的。”塞拉斯蒂娅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以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真诚与同情，余晖。但现在看来，这只不过是盲目的野心罢了。一位公主所需要的绝不仅仅只是智慧和力量。你不能再自私下去了，好好反省一下——”
“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了？”余晖愤怒地哼了一声，“那本书说我可以成为一名天角兽公主！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我理应统治这个地方！而你却自私地把我拦在我应得的地位之前！！”余晖又把书捡起来扔向了塞拉斯蒂娅，看着它再次弹到一边去了，“让我成为公主！！！”她恶狠狠地跺着蹄。
塞拉斯蒂娅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神情俯视着她：“成为一名公主是需要靠自身来争取的。即便是有我的教导，你仍然还有很多没有做到的事情。每次你说自己‘应得如此’的时候，都证明了你还没能做好准备。现在，别再像匹幼驹似的胡闹了，回你的房间去。”
“除非你让我成为一只天角兽！！”
两马之间一片死寂，她们俩都死死地瞪着对方的双眼。没有马眨眼，也没有马移开视线。
塞拉斯蒂娅缓缓地张开翅膀，眯起了她那双本就很细长的眼睛：“很好，余晖。如果我们始终无法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那么恐怕你会被开除出我的监护范围。”
余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书架上。她试图找回呼吸节奏，但感觉就仿佛有马给了她当胸一蹄：“你……你要把我赶出去？”
塞拉斯蒂娅转过身去，朝着陪同在她身旁的几个卫兵点了点头：“除非你能学会耐心与谦逊，否则你的学习就到此为止了。你可以继续在我的学校上课，但你在这座城堡里不再受欢迎了。”
卫兵们围在余晖的两侧，护送着她出了门。“这将是你一生中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我不能告诉你我当时在想些什么。那太过分了。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事情就这么结束。我不能让塞拉斯蒂娅笑到最后。我一直对自己说，她错了，我应该成为一名公主。我应该得到小马们的赞美与钦佩。我应该得到全部的关注，因为我是最棒的。
那本说塞拉斯蒂娅可以让我成为天角兽的书同时也告诉了我，那面镜子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户。所以，我做出了最后的反抗——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否可行——我击昏了卫兵，跳进了镜子。
“你来到镜子的另一边后发生了什么？”
这个嘛……
余晖东倒西歪地从传送门里走了出来，感到自己的身体很是不对劲。她挣扎着走了两步，然后就摔在了地上。她呻吟着，抱着自己的脑袋，仍然还没有从五颜六色的漩涡中缓过神来。
“哇噢，那可真是……有趣。”她撑着自己的膝盖，紧接着就看到了那支撑着她站在地面上的两条细长的肢体，惊恐地尖叫了一声。“这特么是个什么玩意？！”她弯曲了下她那纤细而富有肉感的……东西，忍住了再度尖叫出声的冲动。
她伸出两条前腿，如今那上面覆盖着一层奇怪的布料。事实上，她现在从头到尾都穿着一套十分时髦的衣服。
“可我跳进去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穿……”她用前肢摸了摸那件黑色的夹克。她不确定这是用什么做的，但她喜欢它。她试想要站起身来，但她新身体的整个腰部以下都颤抖得厉害。她双膝一软，又一次摔倒在地。
“该死的！我到底变成了什么？”余晖闭上眼睛，试图变出来一面镜子。
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她又试了一次，依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魔法。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伸出蹄子……前肢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上面空无一物。
余晖又一次尖叫起来，这回声音更大了。“这是个什么诡异的世界啊？！”她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个她刚刚从中走了出来的物体：一座雪白大理石底座，上面立着一尊马的雕像。她看见了自己在底座上清晰的倒影。她很高，很瘦……还没有了毛。尽管如此，她依然还有一头长而柔顺的金红鬃毛。她不再拥有小马似的那种口鼻了，她的鼻子变得很小，就像只猫一样。她的耳朵如今长在了她脑袋的两侧，也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动了。她的腿看上去比她还是匹小马时的更长了。它们肯定也比她那长着弯弯曲曲的怪东西的前肢要长得多。
但她所注意到的最为显著的变化，是她没有了角。“不，不，不！！”她挣扎着朝传送门爬去，“没有魔法我活不下去！”
她僵住了。塞拉斯蒂娅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了。如果她正在等着余晖回去该怎么办？她会因为袭击卫兵和……她刚刚所做的事而被扔进大牢。这样一来，她还是会失去她的魔法。
要么就待在一个她至少还有自由的地方，要么就回家去然后被关起来。
余晖权衡着自己的选择。她能否适应这陌生的身体与世界呢？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以及这里的生物是否怀有敌意。
“嘿！”
余晖猛地一跳，迅速转身面向了那声音的来源处。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她所变成的这种生物，除了他的着装和他的那一头蓝发之外，他看起来几乎就跟她一模一样。
“你还好吗？我听见有人在尖叫。”他将前肢上长着的那东西伸向了余晖。
她冲着他挑了挑眉。“是啊……我，额，落了点东西。”她抓住他递过来的那只前肢站了起来，发现自己撞进了他那幽深的碧蓝色眼睛——也许是他身上唯一具有吸引力的地方了。
“要帮忙找找吗？”他问道。
“不，不用了，我……我把它落在家里了。”她松开了他的前肢，但随即就脚下一滑，摔进了他的怀里。
蓝毛猴子似的东西接住了她，又一次慢慢地扶着她站了起来：“你没事吧？”
“嗯，嗯。”余晖敷衍地应了两声，终于勉强地靠自己站了起来。她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头一回对这个地方有了些大致的了解。
现在是晚上，四周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她面前的一栋高大建筑物两旁的灯柱。余晖盯着那建筑看的时间越久，它看起来就越像是一所学校。“唔，如果他们受过教育，还会说话，那这地方就不可能太过于落后。”她低声嘟哝道。
“你说什么？”那男孩问。
“没什么。额，这问题可能听起来有点蠢，不过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男孩用一种仿佛她刚刚的确问了个再明显不过了的问题似的眼神看着她：“坎特拉城。”
余晖哼了一声：“不，说真的，我现在在哪儿？”
“坎特拉城。”他重复道，“你确定你真的没事吗？”
“我告诉过你了，我很好！”她厉声说道，接着顿住了。也许她能够通过眼前的这家伙来了解这个世界，不过她得小心点才行。她不能假装自己失忆了，否则他可能会把她送去医院什么的。“对不起。我只是……从家里跑了出来…这真的是个漫长的夜晚。”
“哦，我很抱歉听到你这么说。”他同情地道。他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嗯，如果你不介意，我很乐意帮你的帮。”
余晖咬着口腔的内侧，免得自己笑出声来。她不敢相信这个白痴居然真的信了。“好吧……我想借个地方过一夜，要是不太麻烦的话。”
“不，当然不麻烦！我们家很好客的。来吧，我就住在这条街上。那个……你叫什么？”
“余晖烁烁。”
“哇噢，这名字可真美——呃，我是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疾电阿坤。”
余晖给了他一个灿烂无比的假笑：“谢谢你，阿坤，我觉得我们俩会处得很好的。”
于是，阿坤就带着我去了他家，让我在那里住了些日子。我得承认，他的父母人的确很好。他们从来不问过多的问题。后来他帮我找到了那个可以住的工厂，那时候我也刚刚开始在坎高上学。我……好吧，我伪造了些文件，就是足以让我混进这所学校了的那种。要么这所学校的体制真的很糟糕，要么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谁能被录取。
那正是我的恐怖统治开始的时候。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就这么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总得有个开始吧，所以我就想，为何不就像我过去所做的那样掌管现在的这所学校呢？当我有了计划之后，我立刻就将其付诸实践了。就在我弄明白了这个世界是如何运行的时候，我先是扮演了一个新来的善良女孩的角色。事实证明，这里与小马国并无多大不同。青少年们热衷于谈论八卦和传播谣言。有了手机和互联网的帮助，让人们赶在春季舞会前喜欢上我的同时又在暗地里破坏他们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容易了。我的胜利完全就是压倒性的。而另一个女孩此时正因为男友对她的不忠而哭泣不已。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让我感觉更糟了。
“抱歉。我只是很难想象你会为了达到目的如此不择手段。”
讲真？真的有那么难吗？
“……我试图表达得委婉点。”
谢了。但你不必掩饰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的过去简直是糟糕透了。
“是啊……你的确有点糟糕。”
等等看吧，事情会好起来的。
余晖走进学校的前院，已经认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受害者——也是她最喜欢的那几个之一。她理了理自己皮夹克的领子，换上一副邪恶的微笑，大步走上前去。
“请各位帮帮动物收容所吧。”一个轻柔的声音叫道，“领养一只小动物，给它一个温暖的家。帮帮那些无法照料自己的小生灵吧。”
“早上好啊，小蝶。”
那女孩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了身来。“哦，余—余晖烁烁！早—早上好。”她往后退了退，缩进了自己的那一头粉发之后。
“还没放弃劝说人们来帮你的动物收容所呢？”余晖低声地嘲弄道，“要知道，如果你的声音听起来不总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人们真的会愿意去帮点什么忙。”
“那个，我……嗯…我只是……”
“真是抱歉哪，我听不清你那可怜兮兮的结巴话。”余晖用一只手罩住耳朵，俯下身子凑得离小蝶更近了些，“介意重复一遍么？”
小蝶啜泣了起来。
余晖直起身来，恶毒而得意地咧嘴一笑：“想知道学校里为什么没人愿意费那心思来帮你吗？一，因为他们都觉得你是个没用的胆小鬼；二，压根就没人在乎你那愚蠢的动物。”
小蝶在余晖高大的阴影下缩得更小了，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她的双肩开始颤抖了起来。
“啊噢，又要给我另一个理由来讨厌你的胆量了吗？哭唧唧的泪包。顺便说一句，你掉了点东西。”余晖猛地一挥手，将小蝶怀里的纸张全部打翻在地，撒得满草坪都是。
小蝶喘着粗气，飞快地捡着地上散落的传单，哽咽着将抽泣的声音放到了最小。
“哦，天，让我来帮帮你吧。”余晖跪了下来，开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纸。就在不到一分钟之后，阿坤从一个拐角处转了出来，直直地朝两个女孩走了过来。
“这儿都发生了什么事？”
余晖对着他笑了笑：“嘿，亲爱的。小蝶又把她的传单掉地上了，所以我决定帮她把它们都捡起来。你知道她有多笨手笨脚的。”
“啊—哈。”阿坤怀疑地道。
即便是在我赢得了春季舞会公主的桂冠之后，人们还是不认可我作为他们的领袖。那时我才明白，所谓“公主”在这地方不过是个头衔罢了，除了能拿来炫耀之外什么用都没有。所以，我舍弃了好女孩的伪装，决定用老一套方法来维护我对于这所学校的统治：恐惧以及操纵。
当整个学校超过一半的人都互相憎恨着彼此时，要做到这点并不难。我学了几个方便的技巧以来巩固我的权力。视频和音频编辑，还有基本的电脑黑客。我甚至从网上的视频里自学了些打斗招式之类的。既然我没有了魔法作为威胁，我就得找些新的东西来替代。虽然简单粗暴，但很有效。
“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呢？”
自我确认。我必须要知道我依然还是领头的那个，而且我得让每个人都认识到这点。我将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试图让他人别再瞧不起我的这件事上。我决定先发制人，这样他们就永远没有机会这么做了。我将重建我在塞拉斯蒂娅的学校时的王国，我将成为一位公主。
我觉得在我那幼稚的脑海里的某处，我是知道这么做有多卑鄙的。但我不在乎。我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我应得的。而我只是在等待着时机，等待着自己想出能够重返塞拉斯蒂娅身旁的方法的那一天。
在我待在这儿的那段时间里，我做了很多关于那面让我来到了这个地方的镜子的调查。过去我只知道它每隔三十个月才会开启一次。但后来我发现它即使是在魔力未满的情况下也能使用。凭借着月亮相位的变化，我能够让自己的视线透过镜子，看到小马国，以了解那里所发生的一切。每当满月的时候，我就会偷偷溜回校园里，倚靠在雕像上查看有何事发生。
瞧瞧有天我发现了什么……
余晖在雕像把行李袋卸了下来。天气预报警告她说今晚的天气将会很冷，所以她带了张毛毯来，还有满满一保温杯的热汤。她在雕像的底座前坐了下来，将一只手掌搭在了冰冷的大理石上。
底座上映出的面容在她面前漾起了圈圈波澜，很快便变幻出了新的影象。一尊王座逐渐浮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而塞拉斯蒂娅正端坐于其上。
余晖窃笑了起来。她不敢相信塞拉斯蒂娅居然决定把镜子移到了王座厅里。就好像她特地要让余晖监视自己似的。要是她能听见那蠢货的声音就好了！
但这还是比什么都没有要强。如果要说强在哪里，那就是它让余晖学会了读唇语。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余晖看着塞拉斯蒂娅如往常一样和蔼而亲切地主持着法庭。这是件枯燥至极的事，余晖不禁质疑起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愣愣地盯着她看这么久。毫无疑问，她读唇语的技艺是练得越来熟了，但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她已经完全掌握了这玩意，却依然没有学到任何能助她的复仇大计一臂之力的东西。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在法庭快要结束了的时候，余晖抿了口汤。
“那是最后一位请愿者了么？”余晖从塞拉斯蒂娅的嘴型里读了出来。
“是的，陛下。”余晖甚至都用不着看卫兵的嘴唇就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
“很好。去告诉——她可以进来了。”余晖歪了歪脑袋。她不能肯定刚刚塞拉斯蒂娅说的是什么。
“蒙？摩？暮夜？唔，差不了多少了。肯定有两个字。”
几分钟之后，一只年幼的淡紫色独角兽迈着轻快的步子小跑了进来，背着庞大的书包，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
“——，我忠诚的学生，很高兴今天又与你相见。”
余晖被热汤给呛着了。她一口把汤喷了出来，用一只手锤着胸口，使劲地喘气和咳嗽着。“忠诚的学生？她刚刚说的是忠诚的学生吗？！”余晖再次伏在了大理石上，但塞拉斯蒂娅和那只独角兽已经走开了。
她麻木地往后一靠，汤从她的手中滑落了下来。“她取代了我……”
“我很抱歉，余晖。”
不必。是我自己活该。好吧……尽管我觉得暮光公主那家伙还去死一死的好，但是……塞拉斯蒂娅值得有这么一个不会在背后捅她一刀的学生。
就在我看到那景象之后，我变得越来越恶毒了，复仇的欲望也变得愈发强烈了起来，信不信由你。我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回到塞拉斯蒂娅和暮光公主的身边，于是将怒火发泄得整个学校都是。足足过了一年的时间后，阿坤终于醒悟了过来，跟我分手了。
余晖猛地拉开了旧工厂的门，冲着阿坤咧嘴一笑：“含义不明的短信：‘我得跟你谈谈。’说吧，怎么着了？”
阿坤站在她的门前，没像往常那样犯蠢地装出一副耍酷的微笑，而是显得焦虑而紧张不安。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看向了别处：“不错。听着，余晖，要把这话说出口的确不容易，但是……我—我要…我要跟你分手了。”
余晖死死地盯着他，一股怪异的刺痛感涌上心头，在里面胡乱地搅动着。她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说道：“不，说真的，到底什么事？我知道你开车穿过整座小镇大老远跑来这里不可能就为了这事。”
“事实上，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
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了。“你要跟我分手？”
阿坤点了点头。
余晖皱起了眉头：“慢着，是不是因为我不同意你……怎么说来着？‘跟我滚床单？’”
阿坤猛地往后一跳，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什么？！不！！不，这跟那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余晖，我不能再装作压根没注意到你是如何对待学校里的每个人了。你是个恶霸！事实上，这么说还算客气的，你就是个暴君！！我……凭良心说，我不能再跟你交往下去了。”
余晖被彻底地激怒了，恶狠狠地瞪着他：“你现在想当个有良心的人了？每次的学校舞会你都当选为王子时，每次我跟你在这该死的学校里到处乱搞时，我怎么从没见你抱怨过？！”
“不错……我对着镜子看了很久，问自己我究竟想成为一个怎样的男人。而后我做出了决定，我不会再当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的男孩玩具了。”
“你再说一遍？！”余晖怒吼道。
阿坤抱着双臂：“你听见我的话了。你就是个自私自利，专横跋扈，爱指使人的小人，而我——”
啪！
阿坤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捂着脸。
余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脸色十分难看。“你现在倒是不想再当只软脚虾了？很好，继续保持吧。但给我记着，我跟你也有过两年拉拉扯扯的丑闻！记住你帮我做过的所有的那些事！所以如果我下台了，我也会把你给一起拖下水！！”她尖声叫道。
阿坤用满是泪水的双眼注视着她。“在我看来，如果这能够弥补你所毁掉的东西，或许这值得我这么做。”他转身走出了小巷。
“郑重声明，”余晖在他身后喊道，“我跟你分手了！”
其实压根就没必要搞什么郑重声明。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很快，学校里的每个人都知道疾电阿坤和余晖烁烁分手了。
“你……你真的有喜欢过他吗？”
到了最后的时候是有点吧。也许这就是他跟我分手时我那么愤怒的原因。我是说，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向我伸出援手的人。我……如果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会在什么地方。呃啊！那个愚蠢的白痴！他就跟暮光公主一样爱多管闲事。这俩还真是天生一对。也许他们俩可以共赴黄泉，我绝无异议。
噢，跑题了。不管怎么说，你基本知道接下来都发生了什么了。学校开学了，我知道第三十个月即将到来。我计划将魔法元素带出小马国，来到这个使它与其他的元素完全断开了联系的地方，看看会发生什么。我的推测是，魔法元素无法识别出它自身的持有者，无论是谁，只要戴上它，就能够拥有所属于其中的强大力量。
我……险些就对了。
王冠落到了余晖的手里，她如饥似渴地盯着它，眼里闪烁着强烈的光芒：“终于啊！比我所想象的还要强大的力量！”余晖将王冠举过头顶，戴在了脑袋上，简直无法控制住自己脸上已近似癫狂的笑容。
直到一阵如电流般的刺激剧烈地顺着她的脊椎而下，仿佛有千万只利爪正在使劲地挠着她的头盖骨。她抬起手来想要扔掉王冠，却在触碰到其的一瞬间被灼烧了一下。她的心跳霎那间就加速到了危险的程度。灼烧的感觉很快便从双手传遍了她的整具身体。周围的世界逐渐地褪色成了一片虚无的空白。
痛苦占据了她的全部，不光是肉体，还有灵魂。她被撕裂成了两半。她整个人都自内而外地燃烧了起来。
她哭了。
她笑了。
她是个恶魔。
那天晚上我得到了我所梦寐以求的一切。王冠，力量，奴仆。但我不想要了。代价是如此的昂贵。它不值得我这么做。它不值得我为此变成一个怪物。
“……”
……
“……”
谢谢你的倾听，暮光。
“你感觉好点了吗？”
我不能说我的确感觉好点了，但是……我终于做到了塞拉斯蒂娅一直以来都希望我做的事。也许到了明天我会感觉好些吧，但是现在，我真的很累。
“你要走了？你确定你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吗？”
我会没事的，闪儿。但谢谢你……为了所有的一切。
“不客气，余晖。”
******
当余晖停在了坎高面前的时候，雨还在下着。真是奇怪。她的身体感觉轻松了不少，就仿佛终于卸下了肩膀上一直以来的重负似的。尽管她的心依然沉重不堪，肚子里也空空如也。
她走到雕像面前，放下了伞，几乎是瞬间就被倾盆的大雨浇了个湿透。她将一只手放在大理石上，竭尽全力地集中着注意力。
什么都没出现。
她将脑袋靠在雕像上，闭上了眼睛，感到雨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破坏了她那淡淡的妆容。
“爸，妈，塞拉斯蒂娅……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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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布于:2023-08-09 10:00:13，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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