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明顾维钧：“少川虽然人微言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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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荞麦花开

《资治通鉴 晋纪六》侍中嵇绍上疏曰：“臣愿陛下无忘金墉，大司马无忘颖上，大将军无忘黄桥，则祸乱之萌无由而兆矣。”

《续资治通鉴 宋纪八十三》左司谏张商英上言：“愿陛下无忘元祐时，章惇无忘汝州时，安焘无忘许昌时，李清臣、曾布无忘河阳时。”

荞麦君上书陈先生曰：“愿万岁无忘龙梅（《康熙王朝》中康熙：“宝日啊，你是强暴了朕！”），大王无忘家父（《卧薪尝胆》中勾践千珏打野：“你的家父是辛田？”），公使无忘少川（《建党伟业》中顾维钧：“少川虽然人微言轻……”按，称有意义的漫画人称字示尊敬，自称称名示谦卑，一般不自称字。），则低级之错无由而兆矣。”——这些台词问题，虽首先是编剧、导虐宠演的锅，演员照着念就ok；但陈道明既为演艺界“文红色书籍化人”，就该高标准严要求，责贤者备，把住编剧、导演台词上的关。

按，吾国自古以来，称呼的一般原则是“称人以字示尊敬，自称以名示谦卑”。如《史记 项羽本纪》载：1.沛公旦日从百馀骑来见项王，至鸿门，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好用的眉笔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安亭事件，令将军与臣有卻。”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百度投诉”2.乌江亭长檥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精良经典的历史剧、片中，如《走向共和》与《大决战》，甚为重视此点。

但注意到“称人以字示尊敬，自称以名示谦卑”，还不能说止于至善——称呼里还有一种“以字行”的情况。譬如《走向共和》里张之洞称呼辜鸿铭“鸿铭”、《大决战 平津战役》里蒋介石称呼汤恩伯西方文化概论“恩伯”，我乍一听，一愣登，后来百度一查，原来，汤恩巴基斯坦签证伯，名克勤，字恩伯，以字行，辜鸿铭，名汤生，字鸿铭，以字行。剧组谨严不苟如是！——所以陈道明在《建党伟业》中演顾维钧，口道“少川虽然人微言轻……”，无疑就闹了笑话（但他在《我的1919》中自称“维钧”就对了——何以前对后错？）。

但凡事每难绝对。徐珂《清稗类钞》“称谓类”载“自称弟为令弟”：海盐陈子庄广文为金华教官时，有诸生数人请见，自称其弟为令弟，同座均目笑之，其人亦自忸怩。陈解之曰：“古人自称其弟，本有令字，诸君特未留意耳。”众咸求教，陈因诵谢灵运《酬从弟惠连》诗云：“末路值令弟，开颜披心胸。”杜少陵《送弟韶》诗云：“令弟尚为苍水使，名家莫出杜陵人。”是称己之弟为令者，亦犹行古之道也。言罢，众俱粲然。

——由是则荞麦君不妨为陈君道明设计台词曰：古人自称，本有称字者，诸君特未留意耳。如清电脑唱歌软件道光年间人李枝青《西云札记》卷三：“古与人尺牍，有自称其字，不称名者。王右军《登秦望帖》及《小集帖》皆称‘王逸少顿首’，柳公权《与弟帖》称‘诚悬呈’。”又如黄庭坚在苏轼《题憩寂图诗并鲁直跋》跋尾也自书其字：“子瞻不当目伯时为前身画师，流俗人不领，便是诗病。伯时一丘一壑，不减古人，谁当作此痴计。子瞻此语是真相知。鲁直书。”再如我曾见赵孟頫喜欢一个人好累法书，落款辄曰“子昂赵孟頫”；李鸿章书法，落款每曰“少荃李鸿章”——是知自称其字，亦犹行古之道也。言罢，一众恍然。^_^

又按《资治通鉴 唐中国互联网纪》载：“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骁将，欲诱之使为己用，密以金银器一车赠左二副护军尉迟敬德，并以书招之曰：‘愿迂长者之眷，以敦布衣之交。’敬德辞曰：‘敬德，蓬户瓮牖之人，遭隋末乱离，久沦逆地，罪不容诛。秦王赐以更生之恩，今又策名活血化瘀胶囊籓邸，唯当杀身以为报；于殿下无功，不敢谬当重赐。若私交殿下，乃是贰心，徇利忘忠，殿下亦何所用！’建成怒，遂与之绝。”——按古人自称以字，多含藐视对方之意。如《三国志 张飞传》载：“张飞字益德，涿郡人也……先主闻曹公卒至，弃妻子走，使飞将二十骑拒后。飞据水断桥，瞋目横矛曰：‘身是张益德也，可来共决死！’敌皆无敢近者，故遂得免。”张飞在曹军阵前自称“张益德”，差不多等于刘邦随时挂在嘴边的“而翁”、“乃公”了。

那么问题来了：“大唐张飞”尉迟敬德，报书李建成、李元吉，自称不曰其名“恭”，乃曰其字“敬德”，是何道理？遮莫门神哥暗地里占一把建成元吉这哥俩儿的便宜？——慢来。检《旧唐书 列传第十八》，发现尉迟敬德这哥们儿，其实对谁都自称“敬德”。包括对其主秦王：“太宗曰：‘寡人所言，未可全弃，公更图之。’敬德曰：‘王今处事有疑，非智性教育网站；临难不决，非勇。王纵不从敬德言，请自决计，其如家国何？其如身命何？’”——看来自称以字不以名，似欠得体，只冠心病能治好吗能归因于此法务经理公四肢过于发达、潘志立头脑显得练打字不够？故而并不晓得自称当谦称“名”的道理。（不要给广州软件学院我说人家“以字行”，所以自称也以字了；举例，蒋介石以字行，自称、落款仍均曰“中正”。）又或者，他知道这个，懒得换来换去罢了？规矩岂为武夫设邪！可爱了，门神哥！而陈道明所演顾维钧，高级知识分子，岂能同于粗鄙武夫之不学无文乎？所以，“少川，虽然人微言轻”——还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