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斋：许渊冲英译“不爱红装爱武装”探源

前几天，百岁翻译家许渊冲先生辞世，谨以此文悼念。许先生以耄耋之年，笔耕不辍，三十余年出版译著百余本，译笔之勤，令人敬畏。尽管他的翻译理论和翻译方法乃至翻译结果，在翻译界都存在很大争议，但他活到老译到老的精神，对文学经典翻译的执着，还是获得了世人的普遍尊重。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他的翻译，都应该承认这一点。

这里只谈一处许先生生前比较得意、国内媒体也津津乐道的翻译，就是毛的“不爱红装爱武装”，许译为“to face the powder and not to powder th泰姬陵e face”。单就这两个片语来说，许先生巧妙地运用了双关和比喻，修辞手法确有令人眼睛一亮的感觉。

其中“to powder the网飞 face”，意思是便宜紫砂壶女人给脸施粉化妆。这说法在英语里比较常见，有一首歌就叫“Powder Your Face with Sunshine”，头两句歌词是“Powder your face with sunshine/ Put on a great big smile（用阳光搽你的脸/ 戴上一个大大的笑脸）”，这种习见的用法，一般人都知道，没必要去找源头。

不过，“to face the powder”这个用法在现代已不常见，即使一般英美人在脱离语境的时候也不一定明白它的确切所指，大致探一探源还是有台视必要的。

我首先查到的是这张二战时期英国人印制的明信片：

右下角的文字：“I'd be willing to face the powder any day”, 直译就是我已准备好随时面对“powder”。这里的“powder”是个双关，字面上，它代表画面上女人的facepowder，脂粉，比喻心爱的女人，同时，它又指“gunpowder”，火药，比喻战场的硝烟。所以，是个很妙的双关语。

从画面内容看，很明显这是一幅征兵宣传画，跟我们战时的送郎参军一类的绘画和歌曲功能相同。我猜想许先生可能在抗战时期看到过这一类的宣传画，或者在报刊上，或者在明信片上。战争年代，这种宣传在一个青年心中自然容乌发黑发易留下印记，而且会伴随他的一生难以磨灭。

这个用法还可以追溯到更早。一战时期英国流传一首歌，讲的是一个女子了解到国家的陆军和海军处于紧急危难时刻，便挺身而出，拟定了一个自己的征兵计划：

The Army and the Navy need attentionThe outlook isn't healthy you'll admitBut I've a perfect dream of a new recruiting schemeWhich I really think is absolutely itIf only other girls would do as I doI believe that we could manage it aloneFor I turn all suitors from me, but the Sailor and the TommyI've an Army and a Navy of my own.陆军和海军要我们注意情况现在很是紧急但我有一个完美的征兵计划我想这计划绝对可行如果姐妹们跟我一起行动我相信我们能够独立完成除了军人，我拒绝所有人求婚我拥有一支自己的海军和陆军。

她的计划是从周日到周五，date不同的男子，要他们参军入伍。

歌中有一处用到“to face the powder”：

I teach the tenderfoot to face the powderT爱之物语hat gives an added lustre to my skin我教导新兵蛋子面对powder它使我的皮肤增光

这里，“to face the powder”也是双关，由于有第二行的解释，双关意义更加明显：“脂粉”固然为我姐只是个传说增光，而当我调教出来的新兵上战场面对“硝烟”的时候，也为我增光。

这个用法还可以追溯到更早，比如19世纪，18世纪，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用于征兵上战场的宣传，和前两个例子一样。溯源就到此陈平安为止。

在赞赏许先生这个翻译的时候，媒体大多只引用这个片语：to face 开淘宝店要多少钱千载琵琶作胡语the powder and not to powde佟丽娅年龄r the face，而不引用全句。脱离整个句子以及它的语境来评论翻译好坏，很难做到全面、准确，至少很难让我这种喜欢较真的读者满意。于是我把原诗和许译的全文找来，录如下：

为女民兵题照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Inscription on a photograph of Chinese militia womenBright and brave, with rifle five彭加木 feet long,At early dawn they shine on the drilling plabimcce.Most Chinese daughters have a desire strongTo face the powder, a我的职业价值观nd not to powder the face.

英译后两行为一个整句，对应原诗后两句：“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英语为了押韵，添了一个形容词strong，并把它置于它修饰的名词desire之后，这不是一个自然的顺序，现代人多觉得别扭，这是审美趣味员工激励机制的变化使然。姑按雪莱、莎士比亚时期的“古风”论，暂且不算问题。整个句子理顺看是这样：

Most Chinese daughters have a strong desire to face the powder, and not to powder the face.

且不说“多奇志”译为“h清朝历史简介ave a strong desire”是否准确，单从“a strong de品牌羽绒服sire to face the powder”看，也抻过度了。原句只是“不爱红装爱武装”，一个人爱武轻文，尚属正面，但发展到“有着强烈的欲望去面对战场硝烟”，就未免过于疯狂了，绝非正面（更何况主语还是“Most Chinese da钱瑗ughters”，大多数中华儿女！）。试比较“I'd be willing to face the pow股票交易术语der any day（此处“willing”是“ready”之意）与“I have a strong desire to face the powder”，二者有天壤之别（无论如何战争总是一种最后的手段，走上战场总是被迫的、无奈的，这是全人类共有的价值）。虽然两种语言之间，不可能100%准确对译，总有一定的伸缩空间，但这琼脂糖凝胶个伸缩一定要在一个度里面拿捏，不可过度，过度则很容易走向反面，这就是因过度走向反面的一个例子。特别是如果把这样的英语作为外宣的话，则这种外宣是否合适？真值得好好思考了。

引源：公众号 知不知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