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之盒（下）

上文：潘多拉之盒（中）

“今日之后，这个地方，我不会再来了。”这是那个被称作“杰克·奥尼尔”的魔法师的声音，金发男人的身影被遮盖在一件黑色的斗篷赛亚人图片下，站在一间过于阴暗的房间中央，无论是在可见光还是红外波段都不能清楚地观察到这个人的细节。

“如果更丰富的来自我方的信息有可能挽留您的话，不妨把要求提出来，我们会去考虑的。”另一个来自画面外的声音说，很明显在几个月的不定期交流之后M计划的参与者们已经掌握了一些与这名魔法师正确交流的技巧。

“这与你们的策略无关，”神秘的魔法师说：“我现在离开的原因与我当初前来的原因相同，如今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选择，接下来的选择权属于你们。你们也将在命运的召唤下做出自己的选择，而那不是我所能插手的事物。”

几秒钟的停顿，随后那个属于M计划参与者的声音说：“那我们能否预期，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们已经完成您口中所说的‘我们自己的选择’时，我们将与您再次相见？”

一声不带感情的轻笑。“又有谁知道呢？如果缘分足够的话，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再见的吧。”

穿着黑色斗篷的魔法师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蓝绿相间的球体。一只手从斗篷下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虚幻的影像轻轻托住。“说实话，我还有些期待下一次的相会呢。毕竟我们一直共同生存在这颗美丽又丑陋的行星上，不是吗？”

在那个虚幻的地球仪上，大西洋北部的位置上似乎又一个红色的光点在隐约闪烁。魔法师旋即一挥手，虚幻的影像消失进了空气中。

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暗示——那个亮点出现的位置，就是一个可以与魔法师们取得联络的位置坐标。甚至很可能指向一个魔法师群体的聚居地。

没有回答，即便是那些已经对这个魔法师有些熟悉的谈判专家们，此刻也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魔法师又发出了一声不带感情的轻笑。

“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有些早了，希望你们要珍惜那只有一次机会的选择。”他说：“再见了，没有魔法的人类们。”

不等对方做出任何反应，那隐藏在黑色斗篷下的人影便溶解一般地消失进了黑色的背景之中。

视频到此结束，全息图像在空中逐渐淡去。

沉默，在相比之下过于宽敞的机舱内面对面坐着的师生二人都没有发出声音。

“看起来……”在似唐朝历史乎已经定格的沉默之后，丁汉臣说道：“那个人似乎十分确信我们会去主动拜访他们的世界。”

“他说对了，不是吗？”汪琦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在亲眼目睹了那样的灾难之后，每个幸存下来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变得麻木起来。“在我们的实验得出那种结果的情况下，如果我们还想要魔法的力量的话，也就只能如此了。”

“那，老师您知道决策层那边的动向吗？”

“呵呵，”汪琦干笑了两声：“一周之前我就已经完成了和下一任观察员的交接，所以现在他们的事情我一概不清楚。不过直接把我们送回国还允许我们发表先前的理论成果，这个态度也表达的足够明显了。”

“是啊，”丁汉臣附和道：“像现在这样直接把魔法的存在公开，也只能是在为日后htc解锁的接触造势了。希望他们这次能做好风险评估。”

随后二人再次陷入沉默，在经历了那次噩梦般的事故之后，没有人愿意想象一次与魔法世界的失败的接触可能会带来怎样的灾难。毫无疑问的是，M计划高层——或许根本就是各国领导人——的行为是在用整个人类文明为筹码进行一场豪赌，无论是与魔法世界成功合作后的收益或是合作破裂后将会出现的灾难都会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如果是在十年之前，这种与赌博无异的方针很可能会被斥为荒谬且不负责任。可是如今……在2025年的春天，世界即将再一次踏入两个阵营之间冷战的时间点上，在人类中联地产文明能否再次凭借幸运活过数万颗核弹头维持40d的恐怖平衡尚未可知的情况之下，这样一次风险与收益都十分惊人的赌博，或许才是最为合理的选择。

但是这并没有缓解丁汉臣的忧虑，那一夜的梦里，赤褐色的来自地狱的火焰与氢弹爆炸后的蘑菇云一起燃烧在满目疮痍的地球之上。

他带着冷汗醒来，从未感觉自己距离末日这个抽象的概念如此之近。

接下来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对丁汉臣而言可以用“意料之中，情理之外”这几个字来形容。

作为潘多拉-S病毒的发现者，在各国高层决定M计划应继续保密，魔法存在的事实需要以一种与军方联系更少的方式对外公开之时，汪琦与丁汉臣这师生二人自然而然地接下了“魔法发现者”这样一份殊荣。证据已经充分的论文很快通过同行评议，直接占据了下一期Nature的封面。魔法切实存在的事实一经公布便在各界掀起轩然大波，来自各种媒体的采访邀请纷至沓来，身为魔法发现者的二人就这样被推到了舆论的聚光灯之下。

在这之后便是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提名。

荣誉、声望、财富，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一切现今都触手可及。

但是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丁汉臣依然希望自己可以用触手可及的这一切，去换心底的属于理智的一点宁静。那自从目睹过在被称为五十一区的秘密实验中心燃烧的，属于地狱的邪恶火焰之后，便彻底不复存在的宁静。“人类接触魔法世界”这一事实本身是吉是凶他并不清楚，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甩开那个可能的未来烙印在他脑海里的恐惧，那对同等强大同等邪恶的魔法彻底摧毁他所知的一切的恐惧。

在这几个月里，他试过用近在咫尺的荣誉与来自社会的赞扬麻痹自己，让自己至少是暂时性地远离那地狱之火在他心中烙下的阴霾。但是所有尝试都失败了，刻骨的恐惧可以被眼前的荣光压制，却不可能被彻底的抹杀。现今他清楚地知道，除非他可以完全气功入门说服自己，人类将不再接触那种存在，他就永远不可能再次拥有那本应属于所有人类的宁静。即便是诺贝尔奖章也不能改变这个简单粗暴的事实，如果整件事情继续按照M计划高层的预期发展下去，他将只能在对那个末日的恐惧中苟延残喘，直至理性彻底崩溃，就算是死后也不可能得到曾经的那种安宁。

丁汉臣决心改变这一切，即便明知自己不过是那些决策者手中的一枚用过即弃的棋子，他也不得不放手一搏。

“我当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他对站在身边的导师说道。烟雾从手指间夹住的香烟末端升起，在星光之下也带上了淡蓝色的光辉。“我们两个对那群人恐怕只是无足轻重的棋子而已，如果去打乱他们的计划，恐怕连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话的声音很低，即便已经驱车来到这个天文爱好者常用的几乎荒无人烟的观星地点，又关闭了身边的所有可能被黑客连线的电子设备，丁汉臣依然摆脱不掉那种身后有人监视的感觉。或许是不想授人以限制诺奖候选人人身自由的口实，无论是军方还是国安局都没有阻止他们的外出。而天朝田亩制度在这种一望无际的旷野上任何跟踪者都无处可藏，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此前从未有过——此后可能也永远不会再有的——讨论这种问题的机会。

“而你依然希望干扰他们的计划，”汪琦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呢？你还年轻，你的命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东西。网购淘宝”

群星如灯光下的宝石般在墨黑的天空中闪烁，刚刚从地平线下升起的月亮盖住了银河的光辉。夜空中的恒星仿佛一块永远不可触及的背景板，如此宁静，如此遥远。

“但老师你应该是可以理解我的吧，”丁汉臣苦笑了一声：“仅仅是一次实验事故就带来了那种后果，而我们连最基本的控制能力都没有。我完全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是我确定它在自我复制！如果那东西没有沉入地下而是继续蔓延的话，连我们现在站的地方说不定都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了。这已经不是在玩火了，这简直是身为原始人却要摆弄核弹！”

汪琦没有说话，只是无言地看着夜空。

“我在想，”丁汉臣继续说道：“如果奥本海默在接手曼哈顿计划之前便知道自己将要造出的东西会把整个世界笼罩在怎样的阴影之下的话，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我们如今也被摆在了同样的位置上不是吗？魔法的危险程成都欢乐谷夜场度比核弹不知要高出多少，就算它能解决的问题再多，为此冒上那种恐怖的风险，真的值得吗？”

对世界的担忧，而不是自身的恐惧。即便真正让丁汉臣做出决定的是后者，但那种恐惧几乎无法用言语描述，也很难借此引起其他人的共鸣。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而已。

“唉，”又一声叹息：“小丁啊，你也说了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那上面做出这种决定自然也会有他们的理由，这理由说不定还比你的要充分。再说了，就算我肯帮你，我们两个也已经不可能影响这个决策了。为这种东西而把自己的前途——可能还有性命——搭进去，不值得啊。”

这已经无异于直接的拒绝了，但是丁汉臣还不想放弃。他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随后说道：“可老师你最初是反对进行那个实验的，并且还得到了部分高层的支持不是吗？即便是当时这也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那如果我们可以把那个实验的结果公开的话，也未见得不能改变些什么。”

“而且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我当初发现了那个病毒，我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把魔法对世界公开的地步。”丁汉臣继续说：“就算不能改变些什么，我也依然想对自己做鬼局出的发现负责。”

没有回答，汪琦陷入了沉思，花白的头发反射着月光。

许久，老人迈开脚步向他们乘坐的车走去。年迈却仍旧挺拔的身形被刻进星空的背景之中。

“我会考虑的。”他对自己的学生这样说道。

【2025年12月 斯德哥尔摩】

闪光灯，鲜花与掌声。这是属于世界上最聪慧也最幸运的人们的夜晚。

发现了那被称为魔法的存在的师生二人理所当然地站上领奖台。

“……他们通过对一种偶然发现的古病毒的细致研究，打开了一扇通往新时代的大门。一个我们现在还知之甚少，刘德华朱丽倩存在于我们身边每个角落的复杂系统连判断接了有机生命与已经被证实存在的神秘。我们还不清楚是什么建立了这样一个系统，也不知道与那个系统相连接的基因是经自然演化或智慧设计而成李先生。但在诸多未知之中，有一点串串香配料事实不会改变——他们的发现将彻底改写我们对身处的这个世界的全部认知。因此，我们将本年度诺贝尔生理学及医学奖授予汪琦、丁汉臣！”

诺奖委员会的颁奖词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奖项得主发言的时间。丁汉臣将沁满汗珠的手握成拳，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他真正想要说的话不在随身携带的发言稿上——他不敢把那些东西写下来。他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站在台上说出那一席话，他年轻的生命便会就此不可挽回的走向终结。但这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决定，为了摆脱那来自地狱的火焰烙下的阴霾，他已经做好了献出生命的准备。

——至少这意味着他可以在确信人类的世界不会毁于那邪恶的火焰的时候，平静地面对死亡。

毕竟，还会有哪些地方比诺贝尔奖的领奖台更适合讲出这些不为人知的恐怖秘密呢？

他的导师在他之前走上了领奖台。

直到几天之前，汪琦依然没有对丁精华乳液汉臣的请求给出任何答复。丁汉臣也因此放弃了从导师那里获得直接帮助的念头。而且公开秘密情报这种事情并不需要两个人合力也能完成。在这种情况下是否可以取得导师的帮助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丁汉臣抬起头，恰好看见自己的导师站在领奖台上，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幅度小到几乎不可见的微笑。汪琦的脸色与平时相比异样的苍白，可神情中却多了几分不常见的坚毅。

“今天我要和你们讲的事情不会存在于任何正式的记录之中。”领奖时的讲话如此开琅琊榜夏江篇。“你们甚至无法找到这件事情存在的任何证据，但是——”

什么？老师你这是在——

丁汉臣几乎立刻明白了这样一句话意味着什么。震惊席卷了他的意识，他从未考虑过这样一种可能性的存在。

他的导师想要公开那个秘密，然后代替他去死——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当一个人用了接近一年的时间去说服自己尽可能平静地面对死亡之后，在终将与死神交锋之前却得知有人替他接下了必死的宿命之时，那种震惊会让他彻底失去任何表达的能力。

可这还不是结束。

几乎同一时刻，汪琦的五官因突如其来的痛苦而纠结在了一起。他用双手无力地捂休闲女装住前胸，随后缓缓跪在了地面上。

人群沸腾了。

什么？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丁汉臣的理解能力。此刻各种可能性与猜想在他的头脑里纵横交错，而完全确定的事实只有一点而已。

——如果他像之前预计的一样在领奖台上讲出那次实验事故的话，那些人连让他说完话的机会都不会给。

但是那种能力，在毫无征兆，临时启动，没有任何直接接触的情况下让人直接倒下的能力，不属于任何已知武器的范畴。

——那是魔法。

当急救人员赶到时，汪琦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医护人员给出的判断是心脏性死亡，一种比普通的心肌梗塞险恶的多的急性心脏病，即便在医院内部发病抢救成功率也低于百分之五。

——毫无痕迹的，直接致人于死地的攻击，只留下一片混乱。

事实瞬间变得无比明晰。

已知的人类文明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能力，即便第一次实验没有以那种惨烈的失败告终，他们也绝无可能在一年之内将一种几乎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直接武器化。刚刚对汪琦的攻击必定直接出自魔法师之手。

而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即便在官方的接触中声明“暂时不会再见”，魔法社交招聘师们依然在监视着人类社会的动向，并且似乎在有目的地确保人类可以主动完成与魔法世界的接触。对任何阻碍接触发生的人，他们将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予以清除。而如果自己想要步老师的后尘说明这一元素周期律教案点的话，迎接自己的将会是同样的死亡。

丁汉臣用力咬住嘴唇，即使已经有血流下也没有放松力道。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那么做，便会不可控制地开始大笑，直到肺中的空气全部耗尽为止。

——做网站的软件因为他直到现在才突然意识到，整件事从最初开始就是魔法师的阴谋。而他在无意之中打开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装满了毁灭的，潘多拉之盒。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