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出墙（二）

出墙（二）

村长的长相如果太难看就会影响村容，对开展基层工作非常不利。但是马家村的情况有点特殊。马家村的人们觉得，只要村长可以让他们睡安稳，吃饱饭，坐这个位置的哪怕是条狗也无所谓。是不是有能力，则要另说。能力本身就是争议词，让村民盖别墅赚大钱固然不错，但人们觉得送礼和拍马屁也是一种能力。马家村自然姓马的多，几百年来它都叫马家村，没改过名，这是最有力的证据。所以由姓马的来当这个村长，就是能力的体现。这种能力还非常的具有底蕴。只有姓马的村长才能管得住马家村，如果换成我们姓赵的，除非是在宋朝，像我爷爷说过的，在当时的世界第一大都市汴梁城说话才有份量。我爷爷出去要饭很久了，一直没音讯。我怀疑他爱上了要饭的日子，永远不想再回家。马润德现在说的话就很有份量。尽管他长得不好看，违背了村长第一原则。我不但认为他长得难看，两颗象牙露在嘴外，而且还有点神经病。不过是不是神经病，对于马家村的村长来说并不重要。

村委会的决定公布，马润德立刻就找我谈话。他等着我从李家村回来。我在路上埋头疾走，苦恼极了，不管朝哪个方向看，都是一群枕头在眼前飞，时而飞过眼帘，时而跃过眉心，好象跳水比赛。这就是李医生那一针带来的效果，以前是一个枕头，现在变成了一群。不但飞来飞去，加重我的睡意，它们之间还互相打架，发生交通事故。对我而言，这事更麻什么零食好吃烦了。我对他破口大骂，让他退钱给我，他自然没有屈服，就像他一贯的作风，摸了根棍子对着我。棍子我不怕，论打架少有人是我的对手。可我怕他家的大狼狗。那条壮如水牛的大狼狗出现在门外，牵在一个漂亮女人的手中。她笑容可掬地对4串1我说它七八天没吃肉了。斗争到这里只好妥协，我懂得啥叫以退为进。无条件投降就是以退为进。我的计划是回来就把医药费一分不少地全给他，让他接着给我治。最后还是治不好，我就把他告上法庭，索赔巨额赔偿。我他妈这么穷，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老马站在村委大院的门口，这里是我的必经之道。他在郁闷地抽烟，就像惹上了一桩无法调解的官司。他这是装出来的，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当某个人一脸苦相站在路边等你，不是向你借钱，就是想把你推进火坑。你有两个办法对付他，要么掉头就走，要么装聋作哑。两者我都用不上，因为马润德是村长精算师。我只好暗叫倒霉，迎着老马走了过去。这时，几位大婶从大院撸着袖子吵吵嚷嚷地走出来，见了老马不约而同地啐了他几口。老马虽是村长，但他和我一样又是男人。男人最怕这进销存管理系统种人生经验丰富的女人。老马识趣地给她们让路。女人们走远了，他抽着烟对我咧嘴一笑，亲切地让我过去。

赵五，村委决定交给你一项光荣的任务，你去找刘寡妇讨论一些生活作风问题，问问她这两天都干什么了，但是千万别逼她回答，像朋友聊天那样，明白？

我一听头就大了，让我跟寡妇单独打交道，这不是败坏大爷我的名声吗？我打着哈欠说：村长你怎么不去？老马说：我是村长，自然不能去，一村之长钻进寡妇家门，问她这两天晚上出门光没光屁股，成何体统！嗯？我说：你是村长我还是光棍呢，你要脸我更要脸！老马扔掉烟头，胖胖的身体挪过来，双手摁住我的肩，生怕我跑掉。他意味深长地说：这是村委对你的信任，也是组织对你的考验！

啊……想起来了！我好歹是村干部，花名册里有我。不过这几年来一直没啥工作交给我，哪怕背着“我是村干部”的大牌子在村里走一圈，这种小露一脸的好事都没有。别的干部没事就都蹲在村委办公室喝茶看电视，幸福得直放屁，每月还有几十块钱工资，而我赵五只能每天在大街上逛，一分钱的补贴也没有。春节别人分三十斤猪肉，扛在肩上回家向老婆邀功，我却只能领几挂鞭炮在房顶上放放。放着鞭炮我就睡了过去，有时候还把手炸伤了。我妈每到这时候就气得手哆嗦，跑到祖宗的牌位前哭诉，说赵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还不如学我爷爷，全家集体去要饭。当然，我爸的理解跟她出入很大，他支持我这样做：儿子，你爹我周逸飞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圣人教我们要戒骄戒躁，现在你虽然很笨，但我相信你有朝一日肯定会聪明起来的。开始我听得挺高兴，后来一琢磨很不是滋味。我爸这是变相骂我蠢货。再过了两年，他们就把小院腾出来，让我自己住了。对外人发布消息：儿子大了，一直找不到媳妇，究其原因是他没一所独立的房子，房子很重要啊，这是女人考察老公的标准。听起来像在对人吹牛，说我赵五有房子了。可是搬家前他们却是这样对我说的：你养不起爹妈不要紧，但是过两年如果再找不到老婆，就不要来见我们了！他们在村西头盖了一间瓦房，小日子过得很滋润。老两口还经常搞一个烛光晚宴。为此我一直生村委的气，哪怕给我五块钱的月薪，爹妈也不会嫌弃我。

不去，你别浪费口舌……或者让刘寡妇来找我吧，我在街上现场办公，再找几十个人旁听！我困意绵绵，说完就走。老马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追上来，小声说：赵五，你要是不去，我就用大喇叭说你就是麦田里的那个男人！你和她一块打滚了，看你还想不想找老婆！我惊出一身汗，全身打了个冷战，斜着眼望着老马，心想这厮手段真是毒辣，不愧是一村之长。我翻着白眼说：行行，这事让我考虑一晚上吧。老马直笑：你放心去吧，回头我帮你物色一个对象，只要你把光屁股的女人给我搞定了。接着他扭头看看四周，见没人盯着他，又把嘴贴我耳朵上，非常肯定：我怀疑她就是刘寡妇，你先去探探底，最后我再出面。老马鼓励我的眼神很特别，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的秘密在里面打转，很想一吐为快，却又欲言又止。我说：村长你还新生儿用品清单信不沈阳38大案过我呢，有啥想另外交待的就直说吧！老马使劲摇头：赵五，我还真不上海航班取消相信你，这事儿让你打头阵，我心里直发慌，不过，谁让你是光棍呢。

当光棍不是我自愿的，马润德却拿我开玩笑，让我深刻地感受到女人对男人的重要性，不只是老婆这么简单，更多的时候她还是男人活在世上的门面，是一张脸。男人在外面混，啥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脸。就算不要脸，也只能背地不要脸。想到女人，我不由得就想到了刘寡妇。我在街上打转星空的记忆，经常从她门前经过，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大门口发愣，目光盯着对面墙角的徐若瑄结婚老鼠洞。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我是个光棍，不太可能主动跟她搭话。细想起来，着实令人烦恼。

她刚死了丈夫的那年难过极了。难过得埋了丈夫，马上把刚怀上的孩子打掉了，捧着丈夫的牌位，蹲在大街上哇哇大哭。地上全是泥水，哭累了，就把牌位坐在了屁股下面。人们都很同情她，围成了圈，站在周围看着她，看她想做什么。那一天我挤在人群里，偷偷地看她的肚子，是不是真把孩子给打了。她的肚子很小，穿的衣服又肥大松敞，一时之间看不清楚，我就弯下腰把头伸了过去。人们指着我一阵狂笑：赵五好样的，钻进去瞧瞧！这一笑她就不哭了，抬起头来问人们为什么看她。人们就说：你为什么把孩子打掉了，谁给你做的手术？那时候的刘寡妇很有趣，坐在地上以手抚面：我男人死了，有天晚上来找我，说他想孩子了，想抱走看看再送回来，于是我就让马医生给我开了几副中药喝了，喝了以后没几天，孩子就自己找他去了。刘寡妇这几句话说得人们哈哈大笑，那你娃娃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怎么去找他的，到时他怎么再回到你肚子里？刘寡妇微笑着说：你们去问马医生吧，他知道，我得回家吃饭去，不跟你们聊了。

刘寡妇这一招把自己解脱了，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累赘的单1688阿里巴巴首页身女人，倒把马医生给害惨了。有人朝乡里打了举报电话，乡计生办和派出所很快来了几个人，把姓马的带走了，问他有没有做流产手术的资格，医生证书和营业执照都拿出来看看。马医生是个干脆人，张嘴就说这些玩艺我都没有，不过这是我叔让我做的。你叔是谁dos命令？计生办主任问他。马医生说我叔是村长马润德，村长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主任听了向马家村打电话证实，然后把他训了一顿，让他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没几天，药检局听到了风声，派了几个人，傍晚悄悄进村带走了马家的老大。这一走就再没回来，直接送进了看守所。理由是：贩卖假药，审问时还口出狂言，说这些药都是他自己发明的，他的制药厂遍布全球，总部就在马家村。药检局的工作人员没见过这阵势，以为抓获了全中国最大的造假头目，急忙去请领导。领导一进门，让他带路去他的制药厂总部参观一下。马老大乐呵呵地说我是骗你们玩的，那个小鬼还真信了——小鬼呀，你还需要多多磨练哟！药检局的领导大为生气，多少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啊，今天竟然被一个乡巴佬耍了！他才不怕区区一个村长，摘掉了眼镜上去就是一脚，把马老大踹翻在地。工作人员更是无比激动，上司被人如此戏弄，比挖自家祖坟还气愤，于是那天晚上药检局的办公室里就出现了群殴假药贩子的正义一幕。后来传回马家村的消息是，马老大因为神经过度紧张，创意水果拼盘在审问过程中变成了疯子，而且有非常激烈的自残行为，幸亏人文理科们及时阻止，现在经过医生的简单包扎，已经移送法院，不日就将对他的罪行进行宣判。不过在老马的上下打点、四处活动下，老二总算保住了，为了继续他的医学事业，马老二把诊所搬到了村委大院，一间五平米的小屋，外面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马家村卫生室”几个字。别说药检局，就是老天爷也管不着他了。所以我老是觉得马老二是聪明人，比他哥聪明，知道如何化危为安，转祸为福，也很擅长利用马润德这张牌来保护自己。他哥就不行了，长得很丑，天生就是个劳改犯的模样，这不他就是逃不过这个命。我一开始找马老二看病，也是因为佩服他这一点。不过我死活没想到，他能把我治成现在这副模样，连李医生都没办法。

我站在大堤上向下望去，马家村卫生室灯光闪亮，生意兴隆。两个女人坐在里面让马老二摸她们的玉臂。马老二的眼睛铮铮发亮，好象两盏一百瓦的电灯泡。他摸完女人的手臂，又示意她们把领口往下拉一拉，很快一只手就独栋办公捏着听诊器伸了进去，上下左右地在胸部活动一番。两个女人咯咯怪叫：不玩了不玩了，你欺负人啊小马！马医生说这算什么，呆会把裤子脱下来，我给你们打针。女人把胸挺了挺，让奶子去摸马医生的手，说：小马你除了给人打针，还会点别的不？马医生说：你们别小瞧了打针这一手，别人只会蹲着打，我趴着、站着、躺着都行，包管你们只觉得爽，不觉得疼！伴着里面传出的浪笑，我也笑起来，找了块拳头大的石块，抡圆了胳膊扔出去，砸在他的小屋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石头滑过屋顶，落在卫生室的门前。我迅速弯下腰跑了，身后传来女人刺耳的尖叫和马老二气愤的怒吼。

我和马老二的恩怨纠纷，马家村的人们日夜讨论不休。假药，刘寡妇，争地，决斗……围绕我和他的花边新闻源源不断。全村人都希望我能在街上遇到马老二，最好是一条窄得像油条的小胡同。他们觉得我一定恶狼似地扑上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他们说的对，我会上去揍他，但肯定不是你死我活，而是秋风扫落叶——我把他揍得屁滚尿流。人们笑我吹牛：我才不信！马老二壮得像头水牛，你打得过他吗？我笑了笑，不理他们。经常有人挑唆我们俩决斗，然后他们站在旁边看热闹。想让我上当可是门都没有。就算我要揍他，也不会让别人看见。他的死敌自然是刘寡妇。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本来想帮她打掉孩子，让她变成真正的自由之身，结果在她身上栽了大跟头，差点进了监狱。人们说：马老二很生气，发誓这辈子不会为刘寡妇看病。他散布谣言：刘寡妇之所以诬陷他，是因为姓赵的光棍在背后搞鬼。马家村姓赵的人很多，但光棍只有我一个。我绝不能轻饶他，和他在村外的机井创建百度词条旁干了一架，约好谁打输了谁就头朝下跳进去，赢的那人帮忙把机井填上，回去就跟人说他自杀死了。马老二爽快地答应了，嘴里大叫：赵五，你今天他妈的死定了。结果当然是我把他的头打破了，将他摁在地上，啃了一嘴烂泥。我问他娇兰小黑裙服不服，马老二说：服！我说你快跳井吧，你的诊所我替你看着。他说：好！我松开手，等着他投井自杀。没想到他从嘴里抠出泥巴，甩开四肢，像亡命的野兔一样逃回了村子。我以为他去叫帮手了，就坐在井边抽着烟等他，但是直到深夜，也没见他回来。

马老二不敢再跟我照面。他终日躲在诊所，从生病的女人身上寻找快乐。肚子减肥方法诊所门外大学微言的广告上说他包治百病，尤其擅长妇科。女人身上的所有毛病他都在行，药到病除，绝不复发。承揽的业务有：接生，湿疣，不孕不育，乳腺增生，经期不调，性功能障碍……列了好几排，看了让人直恶心。虽然他有过贩卖假药的历史，但女人们恶心完了，还陆地夫妇吧是愿意相信他。嫁到马家村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都找他去接生，这说明女人凡是要嫁到马家村，都会让他观赏一遍自己的生殖器。我想想就替她们感到难过。马老二在诊所中跟许多女人发生了关系，这些女人回到家再跟自己的男人发生关系。这种人我还得再揍他一顿，或者让刘寡妇揭发他。可惜刘寡妇的肚子不能再大起来了，否则马老二还会给她做流产手术。马老二嘴上说永远不为她治病了，其实心中日思夜盼。有些人你越是整他，他就越惦着你。按流行的话说：他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马老二每天都惦着刘寡妇，他用手抚摸女病人的胸部，把她们当成刘寡妇；他去厕所解小手，都要跟女人一样蹲下，模仿刘寡妇解手的姿势。他既然敢卖假药，这种事肯定能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