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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爱过你 (78章-完结

更新时间:2025-05-18 13:08:22 阅读: 评论:0

78.

第一次投入到实战工作中,虽然是试用期一个月,但紧张自然是不在话下的。接到上班通知之后的第二日,我还是借了水老大的一身较正式的套穿穿了去,去了之后,却见个个都穿得随意至极,倒是只有我最显得正式,一眼过去,只觉得自己出类拔萃,犹如高管。

“啪啪啪”三声掌声之后,一名戴着眼镜的时髦男子清清嗓子,开口说道:“来来来,大家都看过来了,这是今儿我们编辑部来的小清新妹子,各位以后多多关照啊!”

说罢,稀稀落落传来几声掌声之后,他拉着我的袖角穿过门来到另一处偌大的办公室,说道:“刚才是广告部专属的办公室,办公室正在装修,所以每次都得从那边绕过来,那拨人压力大,整天死气沉沉的,别管他们,这才是编辑部的办公室,喏,你的座位在右手边那,过去看看。”

应了是,便跟着他走了过去。此时办公室还有6个人正在低头忙碌着。

“对了,我叫肖恩,英文名Sean,你叫安宁是吧?”

“是,我叫安宁。”

他一直比比划划,指指点点,感觉是个蛮热心的人。

“你暂时做我的助理,跟我学习下编辑的事宜,听说你英语很好,而且还精通韩、法、西三语,小丫头片子看不出来,赞呀!”

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说道:“只是略通一点,不算精通。”

“对了,可能最近你还要跟着记者们跑下外勤,有的翻译可能需要你直接沟通,即便不,学点经验也好,你说是吧?安安。”

他叫得亲切,顿时好感之情油然而生。

“肖恩!肖恩!”突然一道娇俏的女声急急传来。

“诶诶诶,我在这儿。”肖恩举手示意。

“我要去做采访,主编说你这有个会西班牙语的翻译?赶紧跟我走。”

“哦,安安吗?你等等。”肖恩答完,立即回头看着我说,“实战咯,准备好没?”

我有些失措地望着他,着实有点没准备好吧,第一天来就要出外勤么?

“相信自己,没问题的。”他冲我笑了笑,抓着我,推到那长相甜美的女子的面前,“这儿呢,这儿呢,贝贝你可要好好照顾下我家安安,今儿第一天上班呢!”

“啰嗦肖恩,知道了,赶紧走了啦,不然待会儿迟到就不好了,那个职业旅行者向来脾气不好。”被唤作贝贝的女孩朝我挥挥手,我赶紧小跑奔了过去,至此连屁股都来不及在椅子上坐一下。

出了杂志社,我被拉到了一辆红色的吉普车上坐定,刚绑上安全带,贝贝便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安安吗?”她车速开得还挺快的,说话的时候也不看我,只是专注看着前方,看不出来她长相萌萌的,却这么专业干练的样子。

“我叫安宁。”

“巧了,我们都姓安,五百年前是一家,哈哈!”

“呵呵……”

原来她的名字是安贝贝,名字还挺可爱的。

一路上贝贝教了我许多采访的技巧,她自斜挎包里摸索了半天,取出一个东西递给我,“这个录音笔等下记得打开,我不会西班牙语,采访主要得靠你了,这个,是要采访的主题,你等下就围绕这些发问吧。”边说递给我一个小型的文件夹。

我点头接过文件夹,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紧张、激动,齐刷刷席卷而来。

79.

一路上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看着文件夹里的内容。

吉普车停在了一栋五星级的酒店门口。贝贝收拾所需物品之后利落下了车,我跟在她的后面。

“贝贝。”我叫了她一声。

她应了我一声,并没有停下脚步。

“我们要采访的是谁啊?。”

“晕死,看我急晕了。”贝贝一拍额头,一副忙晕了的样子,“采访的职业旅行者高迪先生,特有名,也有点特,你知道,名人嘛,都有点小脾气什么的。他只给半个小时,恰好会西班牙那个编辑出差了,所以主编叫我找啰嗦肖恩要人,这不,就是你咯。”

“贝贝,”我看了她急冲冲往前的身影,又说道:“我有点担心做不好。”现实岂止是担心,完全是害怕。

“安啦,没事的,我在旁边。对了,你翻翻最后,后面几页是对他的个人资料做的摘要。”我这才发现后面什么都有介绍的清清楚楚,姓名,年纪,生平等等,唯独没有照片。

贝贝说完拿出电话,一通英语沟通之后我也听了个大概,叫我们过去酒店会议室。

“哎呀,糟糕,我忘拿个东西了。你先去会议室等我,我马上就来,帮我拿点东西过去。”说罢,贝贝自身上取了相机挂在我脖子上,便又急冲冲倒了出去。

问了好几个人,我才找到了会议室,进去之后取下脖子上那重重的相机,然后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翻开文件夹继续看起来,要是访问,还是熟悉点好,趁人还没来,赶紧恶补。

这时会议室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转身望过去,是个金发碧眼,皮肤晒得金灿灿,身材很健硕,长相比较粗犷,穿着随意的年轻人。我赶紧站了起来,心想,应该是刚才电话联系的经纪人吧。

“您好,我是自由随行杂志社的编辑。”我记得贝贝是用英语沟通的,赶紧有些慌张地用英文做了个自我介绍,却见他也不搭理我,径自走过去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一双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开始不停地敲击,“喀喀喀,喀喀喀……”

“Speak Spanish??”半晌他才来了这么一句。

我连忙改用略显生硬的西班牙语应道,“vale.”(好的。)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拧了拧眉,用西班牙语说道:“我只给你们半个小时,现在已经过去5分钟了!”

虾米?原来这就是那个高迪先生?果真一副不好对付的模样!

我只得赶紧用西班牙语道歉,“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我还有位同事没到。”

他的手指又开始不停地敲击桌面,敲得我一颗心也“喀喀喀,喀喀喀”的。

“安安,我来了。”大门嘭地推开,贝贝从门外喘着粗气跑了进来。一见还有别的人,贝贝连忙拨弄了下头发,站直了身子,顿时职业了好几分。

采访终于开始了,刚才的低气压在贝贝进来之后竟然好转了许多。我拿着稿子,照着问,录音笔记录下来这段对话。起初我很紧张,但高迪竟然一直都还蛮配合,也没出什么差错。只不过我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高迪会不停地瞄向贝贝,那眼神有些许火苗跳跃,并不掩饰。

采访结束,高迪伸出手和我们握手,接着用英文来了句,“可以叫我荷西。”

哎……这会不会显得略略有些偏见呢?

回杂志社的路上贝贝夸了我半天,说我沉着冷静,干得漂亮。她哪知道我一只手在下面搓啊搓啊,只差快把裤子扯破了?

80.

我靠着窗,觉得今天真是收获多多的一天,在心里默默为自己赞一个,嘿嘿。

靠着窗,想起荷西,他的名字和作家三毛的老公竟是一样的,而且都还是西班牙人,好巧不巧,我爱的作家不多,其中就挺爱三毛的,喜欢她自由随性地过活,觉得艳羡。

脑子里浮现刚才荷西说得最后一番话,“日子总在重复,而我不喜欢周而复始,一成不变的生活,我想释放自己,这种生活很适合我,新鲜,奇妙,总有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不同的景,说不好下一秒会遇见什么,享受其中便好。”

骨子里,我是很羡慕这样的人的,也许并不如他说得那般自由,但那新鲜,奇妙的,说不准遇见什么的未知,多好。

回到杂志社之后,交上各种材料之后,过了个把小时,我被肖恩叫道了主编办公室。

办公室装修精简,却透着一股私人品味,偌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人,说是女人,是因为感觉她应该有30多岁了。

“主编,人来了。”肖恩咳嗽了下,说道。

“你就是安宁?”主编抬头瞄了我一眼,又低下去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她的声音和人完全不搭,我以为会很严厉的那种,没料到犹如黄莺出谷,莺声婉转。

“是的。”

“刚才的采访做得不错。”

“谢谢主编。”

“不用谦虚,对了就表扬,错了就批评,这是我做事的原则。”她声音尤其好听,脾气却感觉有些急性。

“既然你都做了采访,这次的撰稿就你来试试,有没有问题?”

嘎?撰稿?我不是来做翻译的吗?今天是什么日子,记者做了,还要做撰稿人么,是好运还是厄运?

“主编跟你说话呢。”肖恩悄悄给了我一拐子,瞪了我一眼。

“没,没问题。谢谢主编。”

“我要看稿子说话,别在这里客气来客气去,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拟题。”

出了办公室,我觉得心还有余悸,感觉在主编大人面前说什么都好似不对。

“主编说话就那样,别往心里去,今儿你是行大运了,赶紧去拟题撰稿吧。”肖恩又给了我一拐子,满脸都是笑意。

我却发难了,愁着脸看着他,“可是,可是……”

“怎么了?”

“我怕我不行。”

“哎哟,小祖宗,这话我听过就算了,你别跟主编说啊,说了就等着万劫不复吧。”

虾米?有这么夸张?我苦着脸望着肖恩,眼巴巴的。

肖恩确实是个好人,知道我是第一次接触这类事物,拽着我回到办公桌前,各种资料,稿子挪了一大叠,丢下一句,“先把这些看完,然后估计就能有点儿启发了,看完了再来找我,没完就别来了哦!”说完,踩着那双小牛皮靴子,哒哒哒地走了。

看着堆得老高的资料,我傻了半天,这到底是福是祸啊!

等我看完那堆资料,整个已经头晕眼花了,办公室里的人早就走得七七八八了,我估摸着,大概也就我一人了。

“丫头片子还在看啊?”

偌大的办公室原本的静谧被一道声音打破,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肖恩又回来了。

81.

“刚看完,准备下班。”

“看晕了吧?饿坏了吧?走,我带你去吃东西。”原来他又折回来只是在担心我,心里的好感顿时腾腾又上升了,下午那一丢丢的抱怨瞬时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点点头,收拾好桌面。

“想吃什么?”他又问。

想了下,我回答,“没有特别想吃的,随便吧,依你。”

依照往日的性子,我一定会想到好多好吃的,可是今天还真是不比寻常,实在是够充实,连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了。

羊肉串摊前,肖恩去点什么专业比较好菜,我坐在那等着。

他点完菜回来坐下,说道:“吃烤串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还挺喜欢的。”

“那就好,还怕你一个大美女不肯屈就呢。”他说完故意冲我眨眨眼,逗得我扑哧一笑。

“肖恩,我想了个题目不知道行不行?”

“嗯,你说。”

“未知的放逐,好不好?”我小心翼翼地说,心里是没谱的。

“小清新略略一丢小狂野?题目不算新颖,不过倒也适合荷西那货,就是要看主编那过不过,你知道的,主编有点那啥,你懂吧?”

我点点头,心里也纠结得很。

“我回去再想想吧。”

“也行,烤串来了,先吃吧,估计饿坏了吧。”他将烤好的羊肉串推到我的面前。

谢了他之后,我拿起一串啃了起来,脑子全是拟题,拟题。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赶紧拿出来一看,是水老大打来的。

“安安,你搞什么啊,说好今天给你庆祝,你咋还不回来啊,我等你等得快饿死了……”

“啊?!哎呀,我忙晕了,都给忘记了,马上回来啊,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看着面前的一大堆烤串,有点儿不好意思,赔着笑说道:“肖恩,我忘记朋友在等我吃饭了,怎么办?不好意思啊。”

“说什么呢,赶紧去吧,我这是博爱地关心关心我可怜的小徒弟,你有事,我正好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啊!”肖恩边说边摆着手。

吐吐舌头,拿了两串烤串,赶紧拦了一辆的士往家赶。

回家之后,水老大好一顿指责,心知有愧,半点还嘴的贼心都不敢有。

最后的结局是我去煮了两碗面算作晚餐。

吃着面条,将白天的所有讲给水老大听了之后,她跟我讨论半天拟题那个问题,最后都累了,各自回房了。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尤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呢?

算了算时差,估摸着他这会儿也就下午三四点吧,是在上课还是做什么?

不由得想起那天打那个电话,后来没好意思问出口到底是谁接了电话,怕自己大惊小怪,也就作罢了。

看着手机屏幕越来越困,迷迷糊糊给睡了过去。第二天早晨爬起来,发现有尤泽的电话没有接到,暗骂自己睡得也太死了,看着腕表,要迟到了,也顾不上回他电话,赶紧跑去挤公交车才是了。

到公司的时候,只差十分钟了,赶紧绕个弯跑到广告部再进到编辑部。

“Hi,美女。”

我刚要跨出广告部,便被一个穿一套粉色休闲西装的男子给拦截了下来,暗叹一声,可真风骚的品味。

看了他的脸,发现是不认识的,估摸着是同事。对他浅浅一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迅速伸出手将我拦在了门框那,甩甩挺长的发, “美女,留个电话?”

82.

他应该觉得自己潇洒极了吧,我看着他,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可作为新人,还是明白要生存下去,就应该圆滑点儿的道理。只得干瘪瘪地继续冲着他笑。

突然,“哎哟。”一声,他原本笑得跟朵花菜的脸揪在了一起。

“主编找你。”

我这才看清,他背后站了个矮他一颗头的女子,正用手揪住他的后脖子处。

那女子我记得,昨天在编辑部见过的,只是因为一直很忙,还没来得急打招呼。她头发剪得很短,显得很利落,整个人穿着也是很中性。不仔细看,会有种她是男生的错觉。

我冲她笑了笑,她没理我,兀自拽着粉嘟嘟走了。

我坐到位置上,看到大家都在忙着手里的工作,也赶紧坐下开始工作。

“安安,你来啦。”

肖恩笑眯眯跟我打了招呼,我见他刚从茶水间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马克杯,正腾腾冒着热气。

“嗯,早。”

“你先忙着,我待会儿找你。”

点点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烦死了!”

半个小时后,原本安静的办公室,突然被响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我抬头看到又是那个粉嘟嘟,只见他一脸不满,单手叉着腰站在主编办公室的门口。

“我不管,我就是大少爷,偏不听她的,看她能把我怎么办。”

看他像个孩子似的撒泼,我有些纳闷,这是打算不干了的节奏?这么嚣张?

“啪”只见一本杂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砸了过去。算他身手矫健,一个跃开,躲过了。

我瞅见出手的正是那个刚才揪他后脖子的女子。

“请你安静地出去,顺便带上门,谢谢。”她有些粗的声线,淡淡地来了一句。

“好!欧彤!我算看明白你了,咱们这点同学情,就此打到为止了!”

我好奇粉嘟嘟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满脸幽怨,觉得好笑,想到好奇心会杀死猫的,赶紧继续埋头工作。

忙碌的一天,感觉充实也过得快,伸伸懒腰,已经过下班时间半个小时了。

揉揉酸疼的脖子,看着眼前被我大致写了个成形的初稿,满意地笑了笑,看来自己似乎还有点儿小文采?

“安安,初稿好了?”肖恩背着他的帅气的双肩包靠在我的桌案前。

“嗯,好是好了,就是还需要修改吧,我还是不太会,还有,名字也还没想好。”

他啧了一下,又道:“这样吧,初稿你把电子文档邮给我,我晚上帮你修改下。”

“谢谢你,肖恩。”我感觉我的两只眼睛都快变成心形了,肖恩真的太好了!

“不客气,偶尔也要乐于助人嘛。”

“那我晚点回家邮给你好不好?我电脑都关了。”我指了指刚被我关掉的电脑,说道。

“OK,我先走了,拜拜。”

和肖恩道了别,我也慢悠悠地走去搭地铁了。

83.

刚走到地铁口,电话就响了,一看是尤泽,赶紧接了起来。

“在干嘛呢?”尤泽温柔的声线从电话那端传来,只感觉刚才的疲惫顿时减去了几分。

“刚下班。”

“哦?上班感觉怎么样?”

“很充实,也蛮累的。”我不自觉地嘟了嘟嘴。

“昨天你第一天上班,我想给你电话,可是……”

我打断他,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睡着了。”

“看来真得很累。”

“嘿嘿……真得累,你不知道,昨天可精彩了……”

我买了票,边走边说,悉数将昨天的经历都讲给他听,不知不觉地铁到站了都还没有讲完。

晚上我将初稿用邮件的形式发给了肖恩。晚饭简单地做了些,因为水老大的父母去旅行了,所以家里就剩下我和她,倒是自在了许多。跟水老大吃了饭之后,瞎聊了几句,就窝进房间看了会儿资料,可能工作量也比较大,很快就困乏了。

第二日,我早早来到公司,不想再急急忙忙上班,还特意把闹钟调早了二十分钟。

我先去问了问肖恩初稿怎么样了,他只说还在修改让我不要着急。

这一天也还是挺忙碌的,我跟着安贝贝又出去做了次外景,不过这次只是去随便拍点街头采风,没有特别的要求。

“对了,安安,你是肖恩带你?”

“嗯,是肖恩带我。”

“哦。”贝贝握着相机调动着,隔了半天才应了我一个字。

“那个……算了,你要不要试试?”

贝贝将手中的单反相机递给我,我愣了下,没接过来。

“试试呗,反正街头采风无所谓的,拍照很好玩的。”

我这才把相机接过来,平日里自己还是蛮喜欢拍照的,不过都是玩玩手机就算了。

“其实我的梦想是走遍世界各地去拍照,然后再酸不溜丢地配点文字,感觉好文艺,好自在。嘿嘿。”贝贝歪着头,凑在我身边说道,能从她的语气和表情里感受到那份向往,有梦想真好。

我摁下快门,然后拿开相机,观看拍下的照片。

“啧,还挺不错的。角度挺好,你看那人的表情,横眉怒眼,被你抓了个现形,安安,挺有前途的嘛。”

听到称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相机递给了贝贝。

再后来,安安又让我拍了好几次,我感觉越拍越顺手,发现自己还挺享受这种乐趣的。

回到杂志社编辑部已经是下午了,我和贝贝在外面简单地解决了午饭才回去的。

在编辑部,我又被贝贝抓了去电脑看我们拍的照片,她选了几张我拍的,说是很不错,要拿给主编瞅瞅,可以就要用来配文。

转眼又下班了,回到家我发现自己最近老是很早就犯困了,心想着自己还真是经不住点点的累。

“安安,我发现你这两天老早就犯困,太累了?”水老大穿着清凉的小背心和短裤,啃着苹果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翻着杂志说道。

“也不是很累,就是很充实。”我想了想说道。

“咋办啊,你都上班好几天了,我还没有出路。”水老大放下杂志,幽幽地望着我,突然无限可怜地来了句,“您看得上奴家,就把奴家收了吧,也好免奴家惊,免奴家苦,可好?”

我作抚下巴状,瞅了她一眼,“漂亮倒是漂亮,好吧,姑且收了你充实下后宫也好。”

“奴家谢过相公……”

说完两人笑作一团,止住笑,我拿起苹果啃了一口,说:“水老大,我跟你说个事儿。”

84.

“你说。”

“过些天,我想搬出去住。”

水老大顿时苹果也不嚼了,说:“怎么了?住得好好的,干嘛搬出去啊。”

“都已经打扰了好些日子了,我心里总是不好意思嘛,再说现在工作了,你就答应我吧,你不答应我不敢走……”我也顿时来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她又开始嚼着嘴里的苹果,幽怨地瞅着我说:“说好的包养呢?没良心的家伙。”

“包养是必须必的,绝不反悔,嘿嘿。”

“好啦,知道你的性子,随你啦,但是记得没事来串门,我妈那么喜欢你,你懂的吧?”

“我懂,我懂,保证时时牵挂,常常叨扰。”

她瘪瘪嘴,玩笑地说道:“偶尔,偶尔就行,不要常常了,嘿嘿……”

过了两天后,我再次去问了下肖恩初稿的事情,他那时候正在看着手里的资料,头也没抬的告诉了我一句,“帮你交给主编了。”

给我吓一跳,但是一想到肖恩已经帮我修改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放心了。

下午的时候,主编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主编,我来了。”

“嗯。”她没看我,兀自翻着手里的东西。

半晌,她说道:“我不是叫你拟题撰稿,为什么找肖恩帮忙?”

“我……”我想解释,可是又觉得肖恩帮了我,难道我要出卖恩人?想了想还是算了。

“你知道新人最重要是什么?”

我摇摇头。

“是要抓住机会!”

“这次肖恩帮你撰稿,我看了下没什么问题,希望你下次能够自己的事情自己完成,别把自己再当新人看待了。如果你一直这样,我能保证你一个月的试用期是通不过的!”她涂着鲜艳红色的嘴唇吐出这一段话。

内容挺多,信息量挺大,好容易抓住了关键词,什么?肖恩帮我撰稿?搞什么啊,他只是说帮我修改下啊,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很想开口说不是这样,可是看着她板着的脸,生生给我压了下来,算了,还是等下去问肖恩吧。

“你出去吧。”

脑子里一堆问号砸向自己,我赶紧走出主编办公司,朝肖恩的位置走去。

“肖恩。”我的声音很低,犹如蚊子般。

他还是听见了,可能是因为这么大个人站他身边,总归是能发现的。

他没说完,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握紧拳头,我还是开了口,“主编跟我说,稿子是你写的。”

我看见肖恩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得很尴尬。原本的不确定在心里确定了,真的被他摆了一道。

“那个,安安,我只是跟主编说帮你修改了,可能她误会了吧。”

我心想,误会?看你的脸色已经和盘托出了,还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没当面戳穿他。这几天的相处我以为他是那么热情,那么善良,原来都是假象,这职场竟然真是犹如战场,父子都可以翻脸,何况我这个犹如路人的新人呢。别人凭什么对你好呢,有什么好处呢?吃一堑长一智,要怪只怪自己太笨。

虽然如此说,但是我整个人都郁闷了蛮久,毕竟涉世不深。

那一期的杂志出来,那篇文章下面的署名赫赫然是Sean(肖恩)。

平日里还是跟着肖恩学习,但是我们讲话已经没有了起初的那份随意,他也不叫我安安了,每次都是叫全名。

85.

后来有次,我又和安贝贝去外采,她跟我聊起了这事儿,肖恩一向有些类似的小毛病的,带过几个徒弟,遇见好文总是会想办法夺了去。她当时想提醒我的,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说起,也不算太熟,也就作罢了。只是没想到我和往常那些人并不相同,出乎了贝贝的意料,因为我竟然不吵不闹,忍着也就过去了。

我只得笑笑说了句,“吃一堑长一智,也要谢谢他给我免费上了一课。”

这一年的生日,是水老大陪我过的,尤泽没有回来,他道歉,说他最近很忙,礼物给我寄出了。

我心里觉得很委屈,可也没有办法,他在准备毕业论文,各种忙,再委屈也只得忍着了。

关于肖恩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他,本来想说,可想说了不过是增添担心,还是别说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转眼8月末了,我收到了尤泽寄回来的一条漂亮的手链,还有就是本人已经成功甩掉了试用期的标签。

天气闷热得很,对吃的食欲都减少了许多,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还真不知道是不是福?杂志社的大部分人我都已经熟悉了。

“安安,去韩国的签证办好没?”安贝贝走过来询问我。

“嗯,弄好了。”我点点头,对贝贝笑了笑。现在我们已经挺熟了,也常常会约了吃饭什么的,她的性格挺豪爽的,大家也算臭味相投。

“听说后天出发?”

“嗯,是后天。”

“我也想去,哎……”她叹口气,接着说:“可惜我有别的采访任务,不然……”

我抬头瞄了她挂在我面前的脑袋一眼,摇着头,笑了笑。

这一次的任务是跟着柯明扬去韩国拍摄,我的任务则是当翻译。柯明扬是杂志社的头牌摄影师,见过几次,留下的印象是沉默寡言。看过他拍得照,都很漂亮,让人惊叹。我觉得他是一个善于观察,善于发现的人。不会发现美,怎么拍出美,对吧!

飞机着陆时,我的心里不免雀跃了起来,一年了,我竟然又回来了。

望着熟悉的地方,心里不禁感概万千。在这里的那一年,似乎都还历历在目。那些事,那些人……

想到了敏恩,自从我离开韩国之后,虽然说过要联系,但是我们却并没有再联系过了。我发过一次邮件给敏恩,她没回我,后来我也就没再发了。

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们现是找了落脚处的酒店。

柯明扬一路没有多余的一句话,我见他就要钻进房间,连忙说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自由安排,明天工作。”

说完,他背着他的那些宝贝们进了房间,关了门。我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自由安排呢……

这次出来我也拿了个小型的单反,这个小不点儿是我从贝贝那借来的。我现在的经济实力还买不起单反,刚搬了一室一厅的居室,平日里积攒的小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要填饱肚子,多一分都不敢乱花呢。

舔舔嘴唇,我想到了自己该干什么,利落地到卫生间检视了下自己的仪表,梳了头,背着包朝着目的地奔去了。

8 6.

“真是好久不见了呀。”小吃店的阿姨用韩文热情地和我聊着天。

此时我已经奔到了以前念书的学校外的小吃街了,这家店是以前我和敏恩最爱来的,这里有我最爱吃的各种小吃,还有那道我怕死了的活鱿鱼。

“是啊,阿姨您还是老样子,漂亮哦~”我吃着碗里的血米肠,笑呵呵地说着。

“真的吗?哈哈哈。”

“真的啦,我不撒谎的。”

“来,这个送给你吃。”阿姨端来一份炒米条放在我的面前。“辣椒有多放哦,我记得你喜欢吃辣的。”

感动,离开一年多了,没想到阿姨居然还记得我的口味。放下筷子,站起来我抱住了阿姨,阿姨明显有点讶异,不过很快又笑眯眯地说:“别抱了啦,我的手上有辣椒,待会儿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啦。”我说。

吃着小吃,心里感动着那份温馨。我明白了一件事,有时候我们吃东西,想吃的并不是那份味道,不过是那份想念的感觉。

和阿姨聊了很多,天色也差不多了,告了别,在街道上又晃了一圈,顺便买了几个好玩的手工小玩意,想作为礼物带回去。

endnote

首尔的夜景很美,美得撩人。晚上的抱着一堆买回来的零食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绚丽,偶尔拌拌嘴,还挺好吃的。

突然,敲门声响起,我赶紧放在零售,不自觉地将手在衣服的下襟处擦了擦。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永远一号表情的柯明扬摄影师。

他看了一眼,眉毛挑了下,说:“明天中午去济州岛,订两张机票。”他的动作不大,我还是瞅见了。

点点头,忙应道:“好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反正就说完就走了。

我吐吐舌头,关了门,赶紧去咨询下订机票的事情。

第二天早晨,原以为柯明扬要去著名的地方拍照,不料他只是叫了我跟在后面,随意地在大街上穿行,随意地拍着,但是,他一次也没有把镜头对向人群。只是在建筑物上取景。

见也没什么事做,我也干脆拿着相机跟在他屁股后面左拍拍右拍拍。

中午过后,我们到达了济州岛。

这是让我记忆深刻的一个地方,这辈子想忘也忘不了。谁让初吻丢在了这里呢……

“酒店在哪?”

“啊?”我一脸茫然地望着一号表情的柯明扬。

“我说,酒店在哪?”

拜托,我当然听得见你说什么了。只是,为什么问我啊?

我怯懦地应了一句,“你没叫我订酒店……”

他扫了我一眼,我连忙低下了脑袋,感觉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最后,不得已,我只得带着他,奔向了那个我曾经发誓再也不去的地方。

人嘛,就是这样,说过的话总是要翻盘一些才行的。

到了酒店,写号,入住都挺顺利的,而我则一直有些小紧张,像是怕被人捉住的小贼一样。

“半个小时,大厅集合。”柯明扬说完拿着房卡就先走了。

半个小时后,我出殡们在大厅集合,然后就出发工作了。

我并不知道这次他要拍的是什么,主编给我的任务指示来当翻译。不过目前为止柯明扬似乎叫我跑跑腿,再也没有别的什么要求了。

拍完他要的照片回来的时候,在还没到酒店的路上我们就下了车,柯明扬也没告诉我要干嘛,叫停了车子,丢下一句,“下车了。”就先走人了。我赶紧拎上东西,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不料他猛地转身来了句,“你来干嘛?”

我愣在了原地,心想,不是你叫下车的么?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好几秒之后,他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看着他愈行愈远的背影,我无语地只想给他两脚,踹进大海里的得了。

87.

在脑海304里踢了两脚之后,我只得垂头丧气地转头走了。这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搭车也不好搭,真是,真是个害人精啊!!

“多说两句会死啊?”我嘀咕着,顶着夕阳,慢腾腾地走着。

不近不远的路,足足让我走了近一个小时。

还好习惯穿着帆布鞋,不然后果真是不想多想了!

这个酒店还是那么漂亮,四处的植被长得愈发的好了,但是此刻我丁点儿的欣赏心情都没有。耷拉着脑袋走进大厅,只想快点扑到床上睡一觉。

“安宁?”

一道有些疑惑的声音传来,顿时让萎靡的我精神为之一振。

我呆在那,有些不确定,他又叫了声“安宁!”这次明显的是激动。

手腕被人抓住,这次他站到了我的面前。

“真的是你。”他乖巧好看的脸上全是灿烂的笑容。

我也笑了,“好久不见。”

于是,我被贤宇拉倒了一侧的沙发上坐下来。

他突然伸出手在我脸上轻轻地拧了一下, “真的是你。”

我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真的是我,你没产生幻觉。”

他呼出一口气,靠到椅子上,然后又坐直,“喝牛奶?”

咦?他怎么知道我的爱好?我疑惑地望着他。

他但笑不语,叫来了服务员,要了杯牛奶。

不知不觉,已经到晚上,窗户处时而吹进来丝丝凉爽咸湿的海风,我窝进沙发里,抱着垫子,和贤宇闲聊着。

他看看手表,“啊,那个,我有几个朋友要过来,我得去接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我……”我刚吐出一个字,他又把话头抢了过去,“说定了,我走了,你去休息会儿,看你很累的样子,快去吧,晚上见!”

说完他一阵风似的走了。

我站了起来,看了看门口,柯明扬这会儿还没回来,不会走丢了吧?

想了想,那么个大男人,走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算了,还是回房间睡会儿好了,睡醒了再去看看他好了。

躺倒柔软的大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首尔机场,贤宇抱着我,在我耳边说道:“安宁,你是贼,你是这世上最厉害的贼,不声不响偷走我的心,却又拒绝接受我。最可恶的是,我并不恨你,还爱你……”

我猛地睁开眼,却见点点昏黄的灯光从外面照了进来,原来只是个梦……

“喀喀”,敲门声响起,我揉揉眼睛,跳下床开了门,不料门一打开,一个圆丢丢的物体直接冲到了我的怀里,严格说,应该是冲到了我的膝盖上。

“姐姐,人家好想你,人家好想你。”圆丢丢抱住我的两条腿,我这才看清,是可爱的小城。

我蹲下来,他立马在我脸上吧唧地亲了一口,小眼神又喜悦,又哀怨,“这么久了,姐姐才来看小城,你知不知道人家多想你。”

摸摸他的头,捏捏他依旧肉嘟嘟的脸蛋儿,我笑着说:“我们小城长高了哦,来姐姐抱抱。”他钻进我的怀里。

88.

“你怎么知道姐姐在这里啊?”

小城松开我,指了指他的左手边说道:“哥哥告诉我的。”

哎,是啊,用脚趾头想也应该知道小城为什么知道,我却还问,看来是智商有点着急了。

这时,贤宇从侧面站了过啦,他双手抱在胸前,一个劲儿地笑啊啊,就跟捡钱了似的。

然后,他说道:“发型不错。”

我这才想起,自己刚爬起来,发型……赶紧松开小城,头也不回地跳进了卫生间。

那天晚上是和贤宇,小城,还有贤宇的朋友一起吃的晚餐。吃完了我们到了花园里玩,到那时候柯明扬都还没有回来,我心里开始不踏实了,不停地朝酒店入口处望啊望。

贤宇的朋友们玩累了,都散了去休息了,小城也被贤宇送回去睡觉了,此时的花园里就剩下我一个了。

花园的四周种满了花,我是坐在架子下的,那架子上长满了茂盛的爬山虎,看起来特别漂亮。耳朵里传来阵阵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海风拂面,此时的感觉让人很放松,很惬意。

一杯牛奶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侧头一看,是贤宇正在灯光下冲我微笑,他说:“在想什么?”

我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我在想,要是以后老了能住在一个这样美的地方,人生就圆满了。”

他笑了笑,说:“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的。”

我看着他的脸,见他一直望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慌,只得赶紧转移了视线。正好看到那个背着包,拿着相机的柯明扬回来了。连忙站起身,说:“我同事回来了,我过去下。”

“嗯,去吧。”贤宇说完靠到椅子上,望向大海的方向。

我奔到柯明扬的面前,他瞅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走他的路,我只得跟在他的后面。

我问:“你吃饭没?”

他答:“没。”

我又问:“我去帮你点餐。”

他答:“好。”

我继续问:“你要吃什么?”

他答:“随便。”

我终于无语了,“……”

我停了一下,冲着他的背晃晃拳头,真想给他一拳。多说两个字会死吗?

突然他停了下来并且转过了身,我顿时尴尬地挥着拳头愣在了那,尴尬地收回拳头,他还是面无表情。

“不要辣椒。”

“……”

他说完,转身潇洒走了,没再搭理我。

我去点了餐,请服务员给他做好了送过去。然后又跑到花园里去了,刚想拍拍贤宇的肩膀,却发现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取下身上披着的披肩替他盖上,他的睫毛抖动了下,灯光下看得也不清楚,盖好了我便坐到旁边继续喝着我的牛奶。

不知道坐了多久,海风吹得我有些冷了,贤宇似乎没有醒的意思,我哆嗦了下,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叫道:“贤宇,贤宇,贤宇……”

终于叫醒了,然后道别回各自房间休息了。

济州岛的第二天,我还是跟着柯明扬出去外拍,他还是话少得可怜,不过这样也好,我乐得轻松自在,东拍拍西拍拍欢乐极了。

我在路上遇见了几个穿着潜水衣的女人,好奇之下,问了人才知道她们是海女,上次来济州岛心情不佳,没怎么注意。海女这职业以前在电视上有看到过,但是都不全面,了解甚微。

“下午自由活动,不要跟着我了。”说完柯明扬头也不回地潇洒走了,我站在那愣了半天,朝着他的背影踢了几脚,“哼,自由活动就自由活动,谁爱跟着你似的。”

嘀咕完我朝着他的反方向走了去。

89.

我又跑去找了几个穿着潜水服的女人,她们告诉了我些海女的事儿。总结下就是,由于济州岛耕地面积不到总面积的29%,而且环境也不适合农业耕作,所以这里的人必须靠海生存。这些海女为了贴补家用,就到海边潜水,然后用特制的尖刀,沿着峻峭的礁石采集贝类、鲍鱼、海参和海螺等海产品贩卖。

“姐姐,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我拉住那个正要去海里采摘的海女央求道。

她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后来我才知道她才三十多岁,只是常年在海水下面采摘,采摘本来不是轻松的活儿,导致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些。

“哎呀,这有什么好去玩儿的啊,我们是去工作,你就别去啦。”她笑嘻嘻地拉着整理着要去采摘的东西。

我拽住她的手不肯撒手,眨巴着眼睛望着她,一副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

“哎哟喂,好啦好啦,别拉我的衣服了,去吧,去吧,我带你,快松手。”

我这才笑嘻嘻地松了手,坐上了她的摩托车后座,跟着她去采摘了。

车子停放好了,我们步行到不远处的礁石丛,我几次想帮海女姐姐拿手里的东西,都被她笑着婉拒了,“不重的,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啊,小姐你可真好心肠。”

“是我谢谢姐姐啦。”

这一路,我为她拍了几张照,她起初有点儿害羞,后来也就放开了,摆了几个姿势让我拍,阳光下的她,笑得很灿烂,似乎并不觉得生活给她去了多少磨难。

“那边太危险了,你就别过去了。”她指了指前方的礁石丛,我点点头,站定不再往前。

她慢慢走出礁石丛,在海水里试探着走了一截,然后游了过去,挥了挥手,我赶紧也挥挥手,只见她猛地一扎潜入了海里。

她并没有任何的扬起设备,潜水只靠憋气,所以海女们都会苦练憋气,好让自己多憋一会儿,这样就有可能采摘到更多的海产。

我看到不远处又来了个海女,她动作麻利地下了海,也潜进了海里。

看了看腕表,已经一分多钟了,姐姐似乎还没有出来换过气,想起来时路上她告诉我,她是这一带憋气最久的,可以憋两分钟,我很惊讶,又觉得有些心酸,更多的却是佩服。

我又看看表,马上两分钟了,心里有些着急了。突然,一声长啸传来,是那位姐姐从海里冒出了头。那是生命在极限忍耐之后传来的长啸。随着长啸心总算落地了,连忙朝她挥挥手,她也朝我挥了挥手。

一潜一出的,海女姐姐已经大概换了十多次气了,也就是说,我在这里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我已经小心翼翼地朝岸边又走了好大一截了,礁石有些湿滑,我摔了一次,浅蓝色牛仔裤已经变成了花裤子。

“呀,你怎么过来了,别过来了,挺危险的。”姐姐再次出来换气,有些口齿不清地吼着说。

“没事,没事,别担心我。”我摇摇头,抓起脖子上的相机赶紧摁下了快门。千辛万苦走了过来,不过是想为她多拍几张照片。

见裤子已经脏了,我索性坐到了一个还算平坦的礁石上,坐等着她下一次出来换气,心想,这一次,一定要抓住时间点,拍下她刚出来的那刻。

90.

翻了翻相机前面的照片,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举起相机对准海面,可是,等啊等,她始终没有出来,意识到不妙,我赶紧抬手看表,糟糕,刚才刚才没看时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潜下去的,“再等10秒,再等10秒。”我默默在心里说道。我死死盯住海面,心里紧张感越来越放大。

10秒到了,她还是没有出来,我连忙大吼:“救命啊!救命啊!”另一处那个海女此时也在海下,四周近处再没人了,我一着急,连忙放下背包和相机到礁石上,往前冲了过去。

礁石密布,脚下一滑,再次摔倒,整个人磕碰到坚硬的礁石上,疼得我眼泪都快飚出来,顾不了那么多,我使劲吼道:“救命啊,救命啊!谁来帮帮忙啊!”回应我的只有海浪击打岸边的声音。

爬起来,我奔走了两步,不再多想,用力朝水里跳了下去,忍着痛游了一截,游到浮标旁边,拉了拉绳索,发现拉不动,赶紧憋足气,一头扎紧了水里。

海水刺激着我的眼睛,很疼,也看不清,可是我只能往下游,两分钟已经是极限了,再不救她,她可能就……不敢想,任凭海水刺激眼睛,我只能顺着绳索往下。

终于,我在模糊之中看见了她,她已经昏迷了过去,我使劲拉她,却拉不动,这才发现有东西卡住了,我摸索过去,使劲拉,此时肺里似乎就要炸开般的难受,看着漂浮在海里的她,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劲,狠狠一拉,将那卡住的东西拉了出来。此时,一大口水灌进我的嘴里,肺部似乎要爆裂了,我再也憋不住了,大脑逐渐空白了……

我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我回到了高中,第一次见到了尤泽,他不在冷着脸,而是一个劲儿地看着我微笑,那笑真好看,真想看着他的笑就此老去……

耳边不时传来嗡嗡的叫声,我不想理会,只想停留在这个地方,跟我心爱的尤泽,就这样一直一直……

我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喉咙干涩得紧,哼哼了声,我还没死吗?

“安宁,你醒了?”

人随音至,贤宇的一张脸蓦地凑到我的面前,将我的视线里挡得只剩下他一个。看见他,我确定自己确实是没死了。

“嗯。”鼻子里哼哼一声,算是回答。

“你这个坏家伙,吓死我了!”他瞪着我,原本激动的笑脸又变成了怒视。

我只好无视他了,艰难地发了一个音:“水。”

“喝水?等着,我马上给你倒。”

贤宇走开,我艰难地动动脑袋,这才发现柯明扬一直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望着我,此时的他一脸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十分颓废,像个大叔,像个货真价实的大叔。

他似乎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

“你先休养,好了再回中国。”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说了这么多字儿的话,本来应该略显激动以示尊重,可是却半点激动都提不起来,嗓子里难受,浑身都难受,哪儿都不舒服。

“你醒了,那我回酒店了。”

我轻轻地哼了声,表示收到。

91.

他刚走,贤宇就端着一杯水回来了。

“已经不烫了。”他把吸管放在我的嘴边。

动了动,我想爬起来喝,可以发现真得太疼,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躺着让贤宇伺候了。

一阵怪怪的味道突然钻进了我的鼻子,我耸耸鼻子,不确定地稍稍用力吸了一下。然后我望住贤宇,一字一字说道:“你好臭。”

“你呀,我该说你什么好?”贤宇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上一次你昏迷醒过来是嫌我声音难听,这一次,你又嫌我臭,哎……”

“嘿嘿……”我笑了,却听见自己的声音比鸭子还难听,这是报应吗?呵呵……

“贤宇,那个姐姐呢?”

“哪个姐姐?”他将水杯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就是那个海女啊。”

“放心吧,她没事,另一个海女救了你俩,当天就你那个姐姐就醒过来了,倒是你……”他突然不说话了,我看见他的眼眶有些红了。

动动手,拍拍他的手,“我这么顽强,死不下去的,好不好。”

“我有个事要告诉你。”

这对话,为什么这么熟悉呢……

“说吧。”

“你一直不醒过来,我好担心,可是又不敢告诉你的父母,怕吓到他们,所以……”

“嗯,所以?”

“所以我昨晚用你电话打给了尤泽。”

我看着他,说道:“谢谢你贤宇,真的,谢谢你。”

他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就像当初那样。

“别说话了,睡会儿吧,睡醒了,他就到了。”

听话地闭上眼,很快便睡着了。依稀间,感受到额头似乎被一双温热的唇吻了一下,迷迷糊糊,只当是场梦罢了。

尤泽是下午时候到的医院,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看到了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吓了一跳。

尤泽望着我,沉着脸,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就那么直勾勾地锁着我。

我被看得有点儿心虚了,只得哼哼一声,他原本石化的脸顿时转为担心,两道浓眉差那么一丢丢就要凑一堆了,哈哈。

“怎么了?哪儿疼?我去叫医生。”

“别。”我抓住他的手,不撒手。

他回身,伸出手,抚摸我的脸,说道:“为什么老是让我担心。”

“对不起。”我眨巴着眼睛,希望他笑一个,而不是一脸沉重。

“我不是要听道歉,你知道我接到电话吓坏了吗?而那个什么宋贤宇居然在你昏迷了两天的时候才告诉我,我差点急疯了。”他语气很温柔,眼神里似有余悸。

我望着他的脸,怔怔的,眼泪突然就流出来了。

“别哭。”他伸手为我抹去眼泪。

“我不是怪你,只是怪自己,为什么在你最危险的时候,我却总是没有陪在你身边,对不起,宁宁。”他说着话,脸庞离我越来越近,他的头轻轻靠在我的脸上,一阵温热的感觉传来,是他的泪水打在了我的脸上。

“还好你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轻声说道。

他没有说话,转过头,凝望着我,轻轻地用唇盖住我的。

在济州岛多呆了一个星期,当然都是呆在医院的。

92.

这段时间,那个海女姐姐常常在丈夫的陪同下来看我,每次我们都会聊很久,她还和我约定好,好了以后一定要请我去她家吃饭,她要用最好的鲍鱼来款待我,听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出院了,医生交代要多休息,毕竟当时大脑已经缺氧,又昏迷了那么多天,暂时最好别工作,多休息。

对了,海女姐姐名字叫柳幼珠,孩子都12岁了,但我总觉得姐姐叫起来亲切多了。

出院后没来得及去她家拜访,尤泽陪我去了救我和姐姐俩的那个海女家,尤泽还跑去买了很多的补品之类的东西,大包小包地提了去。虽说救命之恩不是简单的礼品就能回报,只能是略表心意,尤泽是这么说的。

那晚,尤泽跟我一起住在酒店里,贤宇在出院前看了我一次,回酒店就没有碰见他了,听小城说,是回首尔了,我有些遗憾,要离开了,他守了我三天,却……算了,不要再想了。

此时尤泽正在浴室里洗漱,他的手机搁在床头,响了一声,我抓过来想叫他,却被上面显示的信息震了个七零八碎。

“我想你了,什么时候回英国?”电话的署名是Amanda。

依稀听见倒塌的声音,那是我心里那座自以为完美的城防,轰然倒塌了,心脏像是刀割般的疼痛。

手机的屏幕暗了下去,就像我的世界,也暗了下去,耳朵里充斥着嗡嗡的声音。

他走出浴室,坐到我的身边。

“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坐早班机呢。”他笑着说。

我抬起头,望着他,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他担心地伸手要碰触我,却被我躲开了。

“Amanda是谁?”我埋下头,尽量克制情绪,低声问道。

他拿起手机,摁开看了一眼,我埋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你是在吃醋吗?”他竟然语气带着笑意!

“我问你她是谁!”我加重的语气。

“只是同学,而且我不回英国了。”

我这才抬起头看向他,他伸手替我抹泪,这次我没躲开他。

“我本来是忙完了毕业论文,过几天收拾下就打算回来,眼下也没必要再去了,就留下陪你好不好?”

“只是同学,为什么发那么肉麻的信息?”我追问。

“我……我回她信息好了,你看我回好了,真是没看出来还是个醋桶。”他抱住我,拿起手机打字。

信息是:“不回英国了,准备陪安宁一段时间。”

我诧异地看着他打的消息,纳闷难道那个Amanda还认识我?

尤泽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我和她同学四年,她家和我家也是旧识,我去你那之前,和她一直都是在一个学校念书的,没想到英国去了也在同一个学校,大家交往比平常同学就多了点,自然也就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

我想起上次接电话那个女的,想想应该就是这个Amanda了。看尤泽并没有什么故意隐瞒的意思,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相信他,一条消息嘛,老外的教育自然是要开放点的,就不必挂在心上了。

信息并没有再回过来,我将眼泪在尤泽的白色棉质背心上擦一擦,抱着他很快就睡着了。

93.

回到中国后,主编让我在家休息一个星期。

我以为是主编大人善心大发,正要感动,不料她来了句,“要谢去谢明扬,他帮你要来的。”

嘎?居然是他?这真是万万没想到了。原来他也不过是个面冷心善的大好人啊!

休息的这段时间,每天尤泽都会来照顾我,他还会亲自下厨给我做吃的,虽然味道不太满意,当然重要的不是味道,是心意了,所以我已经是很满足了。

在尤泽的悉心照顾下,我发现自己久违的婴儿肥又出现了,好吧,其实婴儿肥只是个自我安慰的说法,人确实是胖了一圈。

回到公司上班的时候,我又被主编叫了去。

“我看了你微博发的关于海女的照片和配文,不错。”

“谢谢主编。”

“下期你的图和文可以放进杂志里,你再修改下题目和内容。”

我惊诧地望着主编,惊喜得半天没说话。

“好好做,出去吧。”

出了主编办公室,我感觉整个人都还有点飘飘忽忽的。

此时风尘仆仆的安贝贝正巧刚回来。

“安安……”

“嗯?”我不自觉地笑着。

“看你面带春风,貌似有喜事?”说着她还故意瞅了我的肚子一眼,我撇了她一拐子。

“下班聊,我先去忙。”

“好啦,去吧,去吧,真是个工作狂。”

下午的时候,我又跟着贝贝出去外采了。

“好了,就咱俩了,说说今天什么事儿让你笑得那么眉目含情的?”

我转头看着她,咧着嘴说:“你知道吗?主编居然看了我的微博。”

“嗯,这倒有点难得。然后呢?”贝贝开车的时候总是特别的专注,怎么都不会转头看着人说话,一眼都不会,不像贤宇……

“主编说看了我的图和文,觉得不错,让我修改下,收进下期的杂志,贝贝,我好激动啊!”

“真的?”她笑了,还是两眼专注地盯着前方。

“嗯,真的。”我嘴巴咧得更大了。

“你这次是因祸得福哦,不错不错。我最近好忙,晚点也去看看你微博好了。”

“对了,贝贝,我们是去采访谁?”

“忘了跟你说,采访一个美国的职业旅行者,卿之言已经过去了,肖恩让我带你去学点经验。”

肖恩?我疑惑地看了贝贝一眼,贝贝接着说:“肖恩确实唯利是图,管他呢,大概他是觉得不好意思想弥补你,你抓住机会学习就好。”

我陷入了沉思,起初肖恩给我的感觉真的是很热心,只是那件事以后我是没办法再相信他了。现在他这样,我确实有点迷糊了。

晚上,尤泽说是要带我去吃好吃的。我问他吃什么,他也不说只是让我期待就好了。

没想到,居然是在一家看起来相当高级的法国餐厅。

我看看自己随意的穿着,粉色T恤,泛白的小脚牛仔裤,旧旧的帆布鞋。又看看他一身裁剪合宜的黑色西装衬托的他俊伟不凡,顿时觉得自己很不搭调,像是来打工的。不对,打工的都穿得比我正式多了。

“我穿这样,进不去吧。”我抓着他的袖子朝餐厅瞄了瞄。

尤泽笑了笑,牵着我的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只得硬着头皮跟他走了进去,没想到餐厅的侍卫居然没有拦我。

餐厅里除了侍者,再也没有别的客人了,我伸长脖子仔细看了看,心里下了一个定论。

拉拉尤泽的袖角,我说:“这里应该不好吃吧,你看,没有一个人。”

尤泽勾唇笑了,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接着拉着我往前走。

94.

终于不再走了,尤泽替我拉开椅子,我挑挑眉瞅着他,心想,真绅士。他也坐定,然后问我要吃什么,我看了菜单,和他一起点了想要的,侍者记下,然后离开点餐去了。

食物比我想象的好吃多了,我实在是大满足。

餐后甜点是Mille feuille(拿破仑蛋糕),它由三层啡色的千层酥皮,夹两层吉士酱制成,工序很繁复的,味道自然是特别的赞了。

尤泽只是看着我吃,我舔舔嘴角,说:“干嘛不吃,别只看我啦,会不好意思嘛。”

他失笑,用叉子叉了一点放进嘴里。

“味道真好,我还以为没人的餐厅一定味道不好呢。”我边吃边说。

他放下叉子,拿起方巾,俯身隔着桌子替我擦去嘴角的蛋糕渍,我甜甜地冲他笑了,笑得眼睛都迷成了一条缝儿。

突然,音乐声响起,

“If our love was a fairy tale,

I would charge in and rescue you,

On a yacht baby we would sail,

To an island where we'd say I do,

And if we had babies they would look like you,

It'd be so beautiful if that came true,

You don't even know how very special you are,

You leave me breathless……”

这首歌是Shayne Ward的《breathless》(无法呼吸),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我喜欢这首歌,是喜欢那动人的歌词……

尤泽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站定,自桌上的长脖子花瓶里取出一朵玫瑰,然后,然后他就那么跪了下去。

我傻了……

“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是假以时日,我一定会努力让你过上好的日子,你愿意相信我吗?宁宁。”

我怔怔傻在那里,两眼定定地望住他,眼睛有点酸酸的感觉,半晌才点了点头。

“如果你相信我,嫁给我。”他很严肃,说得很认真。

此时他的手里已经出现了个深蓝色的精美小盒子,里面一枚简单的戒指在灯光下熠出亮亮的光泽。

“可是……”我脑子里此时已经浆糊一片了。

“嫁给我。”

在他的热切注视下,我觉得自己没有半点还击之力,脑袋点了点,他脸上有了大大的笑容,将戒指套进我的手指上。

我看着戒指,美得不像话,看看他,自己情不自禁笑了,真好,幸福的感觉真好……

原来我也能有修成正果这一天,不想这一天竟然也是来得如此快,虽过程并不那么顺畅,但终于还是修成了。一张嘴一直咧着,竟有合不拢的架势了……

晚上,他送我到了门口,我一直很紧张,他抱了抱我,在额头上亲吻了我一下,然后转身就要走。我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一紧张就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角。

他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脸腾腾就红了。

“你要是再拉,我可就走不了了。”他说。

我只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在火烤般难受,赶紧松开他的袖角,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想……”

“好了,你要多休息,这周末还要跟我回家见家长,别忙坏了,赶紧进去吧,很晚了,我走了,晚安。”

这次我没敢再拉他了。

95.

进了屋子,习惯性地摁开电脑,电脑提示有新的邮件。

心不在焉地打开邮件,满脑白求恩子都还是晚餐时候,尤泽单脚跪地的场景,不自觉地扬起笑,看看手指上那个款式简单的戒指,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

邮件发件人是陌生的,我滚动鼠标,却在看见内容时候呆在了那里。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时间是今年的5月21日。

照片里的两个人正在亲吻,能看见两人都是在微笑的。

但是我的笑容却再也挂不住了。

那照片的男主角赫赫然就是才离开不久的尤泽。

背叛的感觉砸来,心猛地一阵一阵地紧缩。

脑子飞速转动,想找理由说服自己,是假的!是假的!不要相信!可是,照片在那里,如果尤泽不愿意,谁能强迫他?他们笑得那么开心地吻作一团,怎么可能是被强迫?

那日期是尤泽的生日……那天我还打了电话给他,当时还挺失落的,因为从来没陪他过过生日,他说以后每年都要我陪他度过的,我心情才好了些……

原来被欺骗的感觉是这样的。心脏抽搐着,一阵阵冷冷的感觉充斥着自己,我蜷缩进椅子里,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我咬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戒指在灯光下晃啊晃,像是在嘲笑我一般。

这一夜,我只能睁眼无眠到天亮。

我想了很多很多,从高中起,这些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最多的相处是在老家高中那一年。回想起来,我似乎对他了解的太少太少,连他在国外的生活圈子我向来都是很少过问的,只是一味觉得自己爱他,他也爱自己,似乎其他并不是问题了。

那个原以为幸福的世界已然完全轰塌。

我想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容忍在感情里装聋作哑,这样的感情再继续有什么意思?

我也想直接给他打电话质问,可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再质问有什么意思吗?学不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有分手,分手浮现在脑海里,心脏颤抖着疼,那戒指的光芒还是那么耀眼,可笑的是只戴了一天不到就要退还给他的主人了,一阵一阵地疼,并没有因为想通了就停止疼痛,这么多年了,却终究是到了结束的这一步。

手机响了下,隔了很久,我才伸出手抓了过来,是尤泽发来的消息:“我有点事,今天要赶去韩国,后天回来。”

将手机扔回桌面,没有回他的信息。

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地面抖动了下,似乎只是轻微震动,不过三秒就消失了。并没有太过在意,看看时间已经是上班时间了,也想不去上班,可是在家就会让事实改变?不会的,我只能耷拉着肩膀走进浴室去梳洗,却看见自己的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一样,亮堂堂的,好难看的模样。

化了厚厚的妆,粗粗的眼线,却盖不住那肿胀,心里升起懊恼,捧了一把水将妆全部洗掉,算了,就这样吧,遮不住就别想尽办法了。

96.

上班的时候自然是被同事盘问了,我只心不在焉地说是昨晚看了一部感人的电影,所以眼睛肿了。

没过多久,突然听见肖恩大吼一声,“大伙儿看新闻,四川M县7.1级地震,太恐怖了,和当年的汶川地震有得一拼!不知道震区到底什么情况了……”

当下我的心里一紧,M县就是我的老家!慌了,乱了,手止不住开始颤抖着。

赶紧点开新闻网,铺天盖地的新闻全是关于这次地震的。

赶紧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挨着给家里人和所有亲戚都打了电话,却没有一个能接通的,顿时心里犹如蚂蚁在爬,焦急如焚。

怎么办?怎么办?眼泪啪啪就滚了出来,贝贝此时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她知道我的老家就在那里。

见我哭,她劝慰道:“安安,你先别哭,那边通讯中断了,家人肯定没事的,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他们电话都打不通,怎么办贝贝,不行!”

我站起身抓起包就欲走,贝贝一把抓着我,“安安,你要干嘛?”

“不行,我要去回去。”我脑子里全是家人,无法清晰判断,只想马上请假回四川。

想起当初的汶川地震,我心有余悸,不敢多想。拨开她的手,我跑进主编的办公室,满脸早已是泪水,胡乱擦拭了一把。

知道了我情况后,主编给了我一周的假期,临我出办公室前,她说:“注意安全。”我感激地忘了她一眼,顾不得再说什么,匆匆走了。

简单收拾了行李,定了最快的一班飞机,我赶了回去。

此时的M县已经犹如孤岛,通讯不通,交通更是不通。

我在临M县的县城就被困住了,道路已经被封锁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理由是前面太危险,垮塌不断。

只得找了几个从那边出来的人打听M县的情况。

“太惨了,好多房子都没了。”

“太造孽了,死了很多人。”

“哎……可怜了……天灾人祸,躲都没办法躲,哎……”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差点昏阙过去,可是想到家人,只能用手使劲掐住自己的手臂,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倒下。

在临县惶惶地逗留了一日,第二日终于得知从另一处山路可以绕回M县,只是路途太远,也太危险。

我想,再危险,也必须回去。

我买了四包饼干和三瓶水背在身上,然后跟着别的要回M县的人群一起上了路。

虽然危险,可是来这条路的人并不少。

我看见他们都脸色沉重,脚步不停地往前赶着,我跟着他们,心情和他们一样,沉重。

太阳十分炽烈,没走多远就已近晒得我浑身冒汗,咬着牙,跟着别人继续前进。

这一路十分危险,因为不能回到公路,大部分公路已近垮塌或者被滑落的山体遮掩了,我们走的地方也不安全,很多地方不停地有飞石滚下。

甚至,我亲眼看见有人在我的前面被飞石打进了河里。

那一瞬间,我吓得愣在了那里,恐惧的眼泪在眼眶回转,却愣是咬住嘴唇,没有让它流出来。

97.

“快走吧,别看了,人已经没了,趁现在没落石了,赶快走吧。”身边一位大概四十多岁的大叔摇摇我,我才惊醒过来。

他脸上已被炽烈的太阳炙烤地蜕皮,额头全是汗,口中喘着粗气,手上拄着一根木棍,我这才赶紧跟着他走了过去。

走了很久很久,太阳已经落山了,我们在路上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踏出一步,脚下都生生地疼。我不知道脚下到底起了多少泡,心里只是想着,只要还能走,就不能停下,必须回去。

夜晚来临,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没有办法再前进了,前面是个小小的村子,人家户并不多,大概十多家,房子在地震的摧残下,都已经破败不堪了,我和那个叔叔一起走了过去,看见有个人家煮了一大锅稀饭在舀给过路的人,我们也过去要了粥,感谢了别人之后,找了个躲雨的屋檐愣愣地坐在下面。

我一点胃口也没有,端着粥怔怔地看着家的方向发愣,心里还是又慌又急,恨不得有翅膀就好。

“吃点吧,明天还要赶路。”叔叔轻声说。

我点点头,端起粥喝了下去。

第二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了,路更加难走了,到处都是稀泥,到处都是危险。

中午的时候,终于走到了县城,我和叔叔分了别,临行前互相留了电话,以便日后方便联系。

整个县城已不复往日的生机,到处一片颓然,布满了地震之后的尘土。

我顾不得仔细看,赶紧朝家赶,小区的花园里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将暂时要用的东西搬到了花园里,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家人。

“安宁?”

我转身看见是隔壁邻居家的阿姨。赶紧奔过去。

“阿姨,我家里人呢?”

阿姨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说:“好像在医院,你去看看吧。”

“医院?是不是我家人……”恐慌的感觉,让我说不出后面的话。

“你去医院看看吧。”阿姨拍拍我的肩,脸色十分难看,像是要哭了。

我调头就往医院的方向跑。医院已经在露天看病了,问了好几个医生和护士,才找到他们。

我看见我妈和我弟坐在一张长凳子上,守在一张病床前,赶紧疾步奔了过去,叫了声“妈。”

弟弟和妈都转过头,似乎是不敢相信,我抱住他们失声痛哭,问道:“爸怎么了?”

“你爸,你爸……”老妈的声音哽咽了。

弟弟眼泪滚了出来,“爸,爸他为了救一个上学的孩子,自己被高处掉落的砖块砸到了头,医生说条件有限,已经紧急治疗了,让再等等援助。”

我只觉得腿一软,这几日压抑的情绪再也无处发泄,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我不顾老妈的劝说,坚持一定要守在爸的身边。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他的头发被剃掉了一大半,一个恐怖的伤疤已经被缝合了,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眼泪止不住又流了出来。

“爸。”我叫了一声,他没有反应。

“爸。”我又哽咽着叫了声。

我握住他的手,抽噎着,“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98.

那天下午,军队派了直升机来接病情严重的人,老爸被接走了,因为为了转走更多的病人,每个病人只允许有一个家属随行,老妈跟去照顾爸了。

我看着那飞走的直升机,眼泪没完没了,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你要是有眼,求你不要带走我爸,他是个好人,求你了,求你了。

“姐,爸会没事吧?”

我点点头,抹一把脸颊上的泪,挽住安逸的胳膊,笃定地说:“爸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爸妈走了之后,我和安逸简单收拾了下,又走到了乡下舅舅家去看望外公外婆,还好他们都没事,我们又在那住了两天。

假期已经快结束了,通讯间歇有一会儿,我只得找了有信号的时候发了信息给贝贝,大致讲了家里的事情,请她帮我请假。

外公看着垮塌了一半的老房子,终日摇头叹息,顿时又老了好些。外婆总是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我这时也会默默掉下眼泪,不知道老爸怎么样了。

又待了两日后,我把弟弟送回了学校,学校在操场上搭建了临时上课的教室,我去看了,安全没有大问题,将身上大部分的钱都留给了他,然后我也离开了,我搭到了一班送人的军用车。

老爸是被送到了上海的医院,我正好可以就近照料。

我到医院的时候,老妈却怎么不肯回家休息,留着泪说一定要守着老爸。

也许失去了才会懂得许多,也许生活并不容易,我们会遇见好多好多的磨难,但是越过这些磨难,你会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些过去的不美好,已经随着风消散在空气中,无迹可寻,也不必要再寻。

爸离开是在我回上海的第三天。

我妈几度哭晕了过去,根本无法镇静下来。

那几天,我下班之后守着爸爸,睡觉也只是趴在他的床沿迷迷糊糊睡三四个小时。

因为精神不好,翻译出了好几次错,主编骂了我一顿,然后让我休假,状态好了再上班。

尤泽打过很多次电话,我都没有接。我也没有回到住处,整日都是呆在医院度日,所以也就没有碰上他。

贝贝来看过我爸一次,我看见她在一旁悄悄抹泪,知道她的心意,但还是要她不要再来了。

直至爸离开的时候,他始终没有睁眼过一次。他去得时候很平静,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我多么希望有人可以告诉我,他只是睡着了,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而不是离开了我们。

我妈那几日瘦得不成人形,看得我好心疼,却无能为力,只能守在她身边。她一直闭口不言,只是不停抹泪。

丧事办得很简单,我们将爸火化了,把他的骨灰带回了老家。我们送回爸,老妈还是不说话,外公外婆来了家里陪着她,我放心许多,再呆了几日,便回了上海。

那些日子,每晚,我都梦见小时候爸爸带着我到处去玩,背着我,骑车带着我,醒来的时候总是枕头上已经全是泪渍,心口撕心裂肺地疼痛。

99.

回到上海的时候,在我租住的公寓门口,我遇见了尤泽。

没有看他,径自越过他去开门,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听到他说:“我在韩国耽误了些日子,看到地震的消息,回来之后却怎么都找不到你,好不容易联系了大伯,却说你已经不在老家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分手吧。”

我说话是埋着头的,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看不见我的。

良久,他哑着嗓子说:“难道你因为我没有陪在你身边,所以要分手?我可以解释的,我找不到你,我在这里等你,去杂志社找你,可是根本找不到你,你也不接电话,大伯那边又联系不上,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对不起,是我不好。”

我终于抬起了头,他蹙着眉,脸上是惊慌着急。我笑了笑,那笑应该很难看,我听见我自己喃喃说:“结束了,都结束了。”

“宁宁,我知道现在情绪不稳定,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我却只觉得好笑,是在可怜我吗?还是觉得这样特别好玩呢?

“戒指还你。”我从包里拿出那个一直带在身上的戒指,递给她。

他没有接过,却突然一把抱住我,死死的,紧紧的。

“别这样,宁宁。我答应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你别这样,好不好。”

“结束了,尤泽。谢谢你,拿我当个傻瓜一样。如果你再来找我,我保证,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说完,我挣开他,将戒指放进他的口袋里,头也不回地开门进了屋子。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也不想看。

屋内,我再也无法伪装自己,靠着墙,无力地顺着墙滑下,眼泪涌出,只能咬住嘴角,死死咬住,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再见,我的初恋,再见,我最爱的你。

我犹清晰记得你第一次牵着我的手,那雪是我见过最迷人的一场雪,那街是我记忆里走过风光最好的街,一切都那么好,只是因为有你,从来都是,因为有你,所以,我满眼都是欢喜的,满心都是幸福的。

只是幸福如此短暂,疼痛来得愈加剧烈难忍。

日子如流水般,很快,转眼过去了两年多。

电话响起,我瞄了一眼时间,才6点半,郁闷地摁下了接听键,“安宁,安宁,你快点给我起来,我马上到了。”

“宋贤宇。”我慵慵懒懒来了句。

“嗯?”

“你知道自己很讨厌吗?”

“哼,只有你才这么说我,别不知足了。”

挂了电话,嘀咕着骂了两句宋贤宇,还是晃进了洗手间洗漱。

眼下,我来韩国已经一年多了。当时是杂志社要和这边的时尚旅行杂志合作,我恰好有留学经历,就被派来这边了,说是学习工作兼顾。

我并没有联系过贤宇,只是有次在街上遇见了八卦李元,估计他告诉了贤宇。后来就被贤宇找到了。

其实很感谢贤宇,这一年多一直对我很照顾。

刚洗漱好,门铃就响了,我磨磨唧唧地走过去开了门。

只见门外的贤宇一身休闲装扮,登山服一套,脚踩登山鞋。我瞟了他一眼,又晃到卫生间往脸上涂涂抹抹。

“记得带防晒霜。”他斜靠在卫生间门边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可不可以不去?”

“你敢!”他瞪着我,一脸凶狠。

“我没什么运动细胞的。”

“所以才要去登山!”

“……”无语地继续擦擦抹抹。

“雪岳山现在正是美不胜收的时候,满山都是红叶,可漂亮了。”

“哦。”我还是打不起兴趣。

“已经很美了,别磨蹭了,快点的。”他催促道。

我又瞪他一眼,然后走至房间,见他还是跟着,于是故意地把房间门甩了过去。

“哎哟,差点撞到了,你真的!”

“难道你想看我换衣服?”

“我哪有!”他声音拉高,我忍不住笑了笑。

100.

终于出发了,头发因为洗了没有吹,只好打开窗户希望能赶紧给吹干了,可是风却吹得我头微微疼起来。

“要不找个理发店吹干再走吧。”贤宇担心地望了我一眼说道。

我没好气地说:“都是谁催催催个没完没了的?不找,感冒算了。”

“你!”

“你什么你?说你很多次了,能不能好好开车?怎么老是东张西望的!”

“……”他终于无语地闭了嘴,不再搭理我,估计着是有点儿小生气的样子。

到了雪岳山,在停车场停好了车子之后,下了车,阵阵清新香甜的空气扑来,望一眼四周布满红叶的美景,我顿时心情大好,看来是没有来错。

“不错吧,嘿嘿。”他背上大大的包咧嘴,一脸邀功的模样。

懒得看他,我背着自己的包率先走了。

他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没爬一会儿,我就喘着粗气了,实在是运动细胞不够。

贤宇递过来矿泉水,我接过喝一口拧上,刚要放进背包里,却被他一把抓了过去放进了他的背包里。本来也走不太动了,也就由得他了。

我拿起脖子上的单反拍了几张照片,又继续前行。

一路走走停停,贤宇一直在跟我说话,我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主要是累得也没什么力气回嘴了。

“那边在干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那里围了一些人。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贤宇和我自然也就凑了过去。

走近一看,原来是有剧组在这里取景拍戏。

我朝后面望了望来时那崎岖陡峭的山路,再看看那个剧组,心里由衷地觉得好生佩服,工作人员真是堪比超人了。

围观的群众素质都还不错,没有谁挤进去影响别人。

“走了。”我喘息着说。

“等等,再看看,都还没看见主角呢,机会难得,别催。”贤宇个子本来就高,站那不费力直接就可以看进里面。我呢,只能从前面人的脑袋缝里看过去。

见他不肯走,也只好再等等他了。

“快看,快看,男主角和女主角出来了。”有人激动地叫道女王蜂游戏。

我瞅了一眼,男主角背着,根本看不到脸,只能看见个子非常高,穿着花花绿绿的登山服,反正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哇,是要亲吻了么?”贤宇嘀咕道。

我白了他一眼,“小心得红眼病。”

他腾个空隙白我一眼,又继续看。

我的角度实在不怎么好,只能看见男女主角抱在了一起,男主角缓缓低下了头,应该是在接吻了。

拍拍贤宇的背,不耐烦地催他,“好了啦,都看到了,走了!”

他原本咧着嘴了呵呵的,突然就不笑了,一下环着我的肩膀,说道:“走吧。”

嗯?表情变化这么快,是什么个情况?我转过头,却被他一把抱住强行拽着往前走。

“干嘛啦!”我扭过脖子,看一眼后面,又望一眼他。

“走了啦,没什么好看的。”

我啧了下,也没多想什么,继续跟着他前行了。

101.

贤宇挑的是蔚山岩路线,被我一路念叨个没完,我查了资料,这条路线很陡峭,出行的攻略还建议老弱病残不要尝试。

听着我的抱怨,他喘着气来了句,“你算哪款老弱病残?”

恨不得一脚踹飞他,却只能坐在一处平缓的树根处,大口喘气,不停擦汗。

当来到岩顶的时候,眼里的东海和雪岳山美景补偿了我登山的辛劳。

“怎么样?很棒吧。”

我用中文呢喃一句,“不虚此行。”

贤宇点点头,接一句,“确实不虚此行。”用的也是中文。

有些讶异他的中文水平居然已经这么好的,看来真的是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了。

我们选了个视线不错的地方坐下,他居然从背包里拿出两桶拉面,还有一个大的保温水壶,看得我膛目结舌,这都是怎么背上来的?真是厉害!

冲他伸出两个大拇指,他美滋滋地笑了。

“就知道你会喜欢!”他笑着说。

我接过拉面,撕开,放好佐料,打趣道:“是啦,辛苦了,你就是传说中的超人嘛!”

泡好面,我站起身子,刚才的疲惫已经去得七七八八的,这会精神好多了。伸个懒腰,朝前走了两步,听见贤宇嚷道:“别过去了,山路很滑的,别摔了。”

“闭上你的……”

乌鸦嘴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脚下一滑,整个人一歪,直接摔了出去……

“安宁!”贤宇惊呼,却远水救不了近火。

我挥舞着手,只抓到一把草,就滑向了那个坎。

脸朝下啊!要命啊!这一次不敢闭眼,我只想抓住个什么,让我不要摔个脸着地,不然后果,我真不敢设想了……

“我不要毁容啊!啊~~~~”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就吼出了这么一句……

我看见有人冲了过来,那登山服花花绿绿的,有点眼熟,一声闷哼从那人的嘴里哼了出来,不用想也知道有疼了,他整个人被我冲撞在地,我简直无地自容,压在他身上半天爬不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嘴里不停道歉,可就是手软脚软地爬不起来。

好容易爬了起来,我赶紧去拉我的救命大恩恶人,他让我不至于毁容,自然是我的大大大恩人了。

此时贤宇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却渐渐什么都听不见了,伸出的手僵在了那里,心脏加速跳动,呼吸越来越困难,脑子渐渐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我是在医院里,动了动手,感觉被人握着,我睁开眼看见了贤宇,不得不叹息,貌似每次我在医院醒来见到的总是贤宇。

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越不能说,越想说,却发现鼓足力气还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不是哪里难受?我去叫医生。”贤宇说完放开我走了出去。

医生来了,给我做了全身检查。我只能在那用手比划,医生发现了不对,贤宇焦急地拽着医生的手臂,“她怎么了?她不是只是缺氧休克吗?怎么说不了话了?”

“请您镇定,我们需要进一步检查。”医生说完,又和护士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我颓然地坐在那里,蓦地想起一件事,在山上好像看见了尤泽……

张开嘴想问贤宇,却只能颓然地放弃。

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给的结论是,两年前那场意外让我脑部缺氧,这次是后遗症。我郁闷的是,两年前的脑部缺氧,为什么现在才来后遗症?

贤宇帮我问出了心里的话。

医生的答复是,“后遗症并不是立刻会显现出来的,而引发后遗症可能是环境性缺氧、病理性缺氧、生理性缺氧和运动性缺氧,脑部缺氧会造成语言障碍,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102.

我发现我越是讨厌医院,却越是来得勤快了。也许这就是命啊,越想躲开,却老是正面相对。

这次,我在医院住了蛮久,大概小半个月,贤宇每天都来看我,常常给我带来杂志,好吃的,还有花。看他忙里忙外,疲惫的模样,心还是会感动。

我也在平板电脑上打字问了怎么把我弄到医院的,他一改往日作风,愣是磨叽了半天,才告诉我,是他背着我下山的,我心里感动得要死,却见他不像往常那样急着邀功,还有些回避这个话题的意思,这个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他每次拿来的花都是向日葵,我都看得腻了,却还是阻止不了他的一意孤行。

我每次用平板电脑写话抱怨,他都白我一眼后,只回同样一句,“这向日葵是代表我在这守护你的,你别抗议了,抗议无效。”

其实,我查过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还有几个感人的爱情故事。渐渐也习惯了,知道抗议没用,也懒得抗议。

只是这几天,我常常做梦,梦里,在那个老旧的教室里,尤泽坐在位置上,认真地写写画画,看我去了,他便抬起头,冲我微笑,那笑让我痴迷……让我沉浸在梦里不愿意醒来。

梦里,我依稀听见他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为什么总让我担心。”“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在我耳边说了很多很多,就像真实的他在我耳边说话一样,那感觉熟悉,温暖,也有想落泪的冲动……

这2年,其实我一直都能看见他,但并不是因为我们还有联系。

一年前,尤泽在韩国出道成为了偶像明星。这让人很意外,我一直以为他拿了双硕士,是要回去继承家族事业。没料到,却成了唱歌,演戏的双料明星,本来自身条件不错,短短两年,他竟然迅速蹿红,还红得发紫……

于是,我每天都能看见他。在电视里,在杂志上,在各种新闻里……避也避不开,躲也躲不掉。

说躲,其实还挺矫情的。每次看见他的新闻总会不由自主多看两眼,看完也暗骂自己,你就没出息吧!

出院的时候身体还并没有痊愈,但是能多多少少说上两个字儿了。医院的药味让我怎么都没办法安稳地呆下来。

贤宇还是每天都来看我,他又要上班,下了班还要来看我,我不忍心他那么辛苦,于是告诉他不要来了,他却不听。一怒之下,我联系了柯明扬,准备跟他去非洲拍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只觉得自己耍小性子的成分居多。

这两年我已经正式成为了一名编辑,也插足了摄影行业,偶尔拍点小照片,配点文字,玩得不亦乐乎。

电话是没办法打的,只能用邮件联系,柯明扬早被我摸透了性格,别看他冷冰冰的木头样,其实根本受不了别人拜托点什么,只要多磨磨,他总是会心软答应的。

于是我打着出差的标语,跟柯明扬跑去了非洲。贤宇自始自终都不知道我跑了。

间歇耳朵会发痒,我想应该是他在骂我吧……

103.

这次柯明扬是要到非洲大草原拍摄。

柯明扬带我去的是马赛马拉保护区,在那有专人接待了我们,听他和柯名扬交流,我才晓得他们原来是朋友。

到达马赛马拉保护区的第二日,我们驱车进入保护区里面,将车子停在了保护区里的一处离灌木丛较近的位置。

“你知道我们要拍什么吗?”柯明扬擦拭着他的相机,坐在车子上头也不抬地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说投资担保公司话,也说不出话,还在康复中,这事儿我没告诉他,怕说了就来不了了。

他压低了些脖子,从挡风玻璃那向外看了看,然后抬手指了指说:“你看那边。”

顺着他手的方向我看到了一群正在慵懒地嚼着树叶的长颈鹿,天哪,居然可以这么近距离看见成群的野生长颈鹿!

换做往常我一定惊呼出声,可是此时,嗓子里只能冒出一个字节,“好……”

不敢瞅他,我适时闭上嘴,不再说话,但是眼神里此刻绝对已经是亮晶晶了。

长颈鹿是特别呆萌的动物,漂亮,优雅,特别是那骨碌碌的大眼睛好萌的。有一点是让我有点小忧郁的,它们天生没有声带,所以不能发声。

我只是近一个月不能说话,就已经难受得要死了,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在心里向老天抱怨他的不公呢?哎,不想了……

“可爱吧?”

柯明扬比我初见他的时候,话多了很多,也许是因为我们亲近了许多,相熟了,他才稍微放开了自己。

我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可惜你没看见这一次的兽群大迁徙,那可真是壮观。”柯明扬语气很兴奋,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笑意,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忍不住也和着他笑起来。

他笑起来像个羞涩的大男孩,眼里神采奕奕,看得出他很爱动物。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拍人,只拍景和动物。

“多,壮……”一时忘我,我试图说话,却还是只能发出两个音,他看了我一眼,还是在微笑,然后说:“病了就该好好休息,做什么乱跑。”

原来,他早就看穿我了,只是没有拆穿我。看来是我低估他了。

“来吧,我们靠近点,动作不要太大,它们可是很聪明的。”明扬朝我挥挥手,我们拿起拍摄所需的装备,下了车之后轻手轻脚地慢慢靠近那群可爱的生物。

我能感觉自己心跳都加速了,原来拍摄是如此刺激好玩的事情。不由得感叹以前自己不过接触了皮毛而已。

这一次在非洲待了大半个月,我们拍了很多动物,每天拍完我们都会分享彼此所拍的照片,柯明扬夸我的照片拍得不错。这倒是大大鼓励了我,他那么有名的摄影能夸人,应该是我真的不错吧,嘿嘿……自信心不自觉又疯长了些……

离开的时候,柯明扬去了机场送我。他过几天还要出发去别的地方拍摄,我却要回韩国了,所以只能在机场告别了。

我在机场轻轻地拥抱了他,朋友式的。

他抱着我,像个熟悉的老朋友那般拍拍我的后背,轻轻地说:“照顾好自己。”

点点头,微笑着挥手告别。

104.

回韩国的第二日,也不知道贤宇怎么就知道我回来了,并且立马就登门入室了。

开门时候,他见着我的表情特别逗,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然后就从惊讶换做了一脸暴怒。

“说,你把我的安宁藏哪儿了?”他皱紧眉头,瞪着眼问道。

我白他一眼,不理会他,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继续啃苹果翻杂志。

“问你话呢。”

“再,见……”说话还是不利索,顺手指了指大门,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你!”他浓眉倒竖,恨不得咬我一口的样子。

“你怎么就晒成这模样了?”他的声音微微软了下来。

我继续啃着苹果,不打算搭理他。

“不行,我要去给你买美白护肤品,你给我赶紧白回来。”

拜托,皇帝不急太监干嘛老是这么急。

我没理他,继续翻看最新一期的《时尚旅行》杂志。

不料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杂志扔到一边,脸上火急火燎的,看不出来一点儿看玩笑的意思。

“不行,走,我们去买护肤品呢!”

难道,我已经真丑得万劫不复了?不然贤宇怎么能急得要冒烟了似。

“放,手……”我说道。然后爬起来走到卫生间,镜子里的我又黑又瘦,脸上很多处甚至被晒得掉了皮,看起来是挺丑的,难怪贤宇急成那样了。

犟不过他,简单梳洗了下,无奈地跟着他出了门。

某大商场里。

我几次试图挣脱贤宇回家都失败了,旁边频频传来的诧异眼神我已经接收很多了,不想在这像个标本似的被人看。可贤宇愣是不撒手,又总不至于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两脚吧!

终于来到了一处韩国特有名的化妆品专卖店,专柜小姐笑得非常甜蜜,看到我的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下。

我叹口气,真想转身走人了,晒坏了不还是会长好的么,干嘛非得来受这用眼神凌迟的罪啊。

在专柜小姐的介绍下,贤宇居然买了两大袋护肤品,我拉也拉不走他,掐了他,他疼得跳,他居然还是不走。

出了专柜,我虎着脸,拿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我不擦,要擦你慢慢擦!”

他两步追上我,说道:“你都那样了,还闹什么啊!”

我停下,瞪着他,然后又打出字发了过去。

“是觉得我很丑?”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你就是!”

“我是希望你能再漂亮点,明白不?”

我刚要打字逗他,他却将东西递到我手里,拧着脸说:“哎哟,我要去卫生间,你等我下,别乱跑啊,等我啊!”

我扭头不搭理他,要去方便都还能这么闹腾,真是朵奇葩。

这两包东西还挺重,我将手机揣进牛仔裤兜里,埋着头刚走了两步,不想却撞见了人,赶紧道歉。

抬起头,却看见了那张犹如印在脑子里的脸庞。

咖啡厅。

侍应生走过来,亲切什么是补码地问:“两位客人要点什么?”

我张开口,想说话,却想起自己的毛病,顿时闭上了嘴。尤泽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奇怪,帮我点了牛奶。

“你瘦了。”许久,他开口说道。

我在心里冷笑,说得好像还挺关心我似的。

“怎么晒成这样了?”

我不说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也在韩国。”他又说。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心想嗯一下,应该看不出来我有毛病吧咖啡豆子?

又是许久的沉默。

他的电话突然响了,他脸色不耐烦地接了电话说道:“知道了,马上来。”

挂了电话他站了起来,对我说道:“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没看他,端着牛奶杯,抿绿松石多少钱一克了一口,点点头,“嗯”了一声。

没想过两年之后再见的谈话,却是我总共“嗯”了两声就结束了。

电话响起,是贤宇。

跟着他去吃了烤肉,然后他把我送回了住处,他走了之后,我躺在沙发上敷了面膜。

摁开电视,发现正在播尤泽的戏。女主角正哭得梨花带泪,我见犹怜,只见尤泽捧住他的脸,脑袋越凑越近……

心口一阵烦闷,不想再看,摁了关机。

105.

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整个人窝在里面,望向窗外,徐徐有冷风灌进来,止不住地哆嗦几下,却也懒得动弹。

明天就要去要上班了,却感觉自己突然陷入了倦怠期,打不起一点精神。

或许该回上海了?不禁如此想到。如果留在韩国,也许会再遇见尤泽的吧?又该如何自处呢?甩甩头,觉得自己太窝囊,他都不怕见到我,为什么我要怕见到他?

上班的日子依旧是那么的充实,那么的新鲜。总是可以见到许多新鲜的人,听他们聊许多新鲜的事儿。

在这充实的日子里,我每周都会抽时间回医院去复查,在医生的严格督促下,病情已经逐渐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十二月底的时候,韩国的寒冷又让我包得跟个粽子似的了。这时,我收到了一封陌生英文邮件,内容是:尊敬的安小姐,您寄出的各大网站参赛作品《无声的爱》获得了2014年度旅行摄影新人奖。请您于……

马马虎虎看扫一遍,我想也没想就将邮件关了,因为我根本没有寄出过照片参赛,这不是垃圾混凝土细骨料骗子邮件是神马呢?不得不感叹下网络时代也是挺麻烦,各种网络垃圾没完没了……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还在睡觉的我迷迷糊糊之间接到了明扬的电话。

原来上次在马赛马拉保护区我拍的长颈鹿的照片,他帮我投照参加了旅行摄影奖。

那张照片我拍得很满意的一张照片。画面是拍到了长颈鹿妈妈正在给幼小的孩子喂食的一张照片,当时出来的画面很美好,也很让我感动,于是被手快的我抓拍到了那个瞬间。还很得瑟的在明扬面前显摆了半天,他赞叹过,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我做了这些。

这一次的颁奖礼,我是和明扬一起去的,因为他的照片《自由》获得了年度最佳摄影奖,他真的很厉害。

第一次参加这样正式的颁奖礼,我整个人紧张得已经连手脚怎么放都不知道了。身上穿的这件新买的天蓝色的贴身小礼服又是齐胸的,而我那化了厚厚妆容的脸满满都是不自在极了,两只手不停往上提那领口,全场应属我最是别扭了。

柯明扬侧过脸瞅我一眼,在旁边似笑非笑地说道:“别紧张,没事的。”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放下手坐直身子,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说完还伸出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我牵强地冲他笑了笑,感觉自己笑得十分别扭,估计很难看……

“下面有请年度最佳摄影新人奖得主,来自德国的Alice Kruger,来自中国的安宁,来自西班牙的Xavier Ricardo Cruz上台领奖!恭喜他们!”颁奖人用英文说道,他的声音极为好听,一口地道英语听得十分舒服,。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我站了起来,却觉得心跳加速,两脚发软,明扬也站起来了,他给了我一个拥抱,温暖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说道:“祝贺你,别紧张,我在这里看着你。”

106.

深呼吸一口气,我走向了颁奖台,耳边的掌声再热烈也比不过一颗心砰砰砰的跳动声,我感觉它像是要跳了出来。

台下不时居然还传来几声口哨。

主持人笑道:“哇,有两个大美女,难怪大家这么激动了,但是请大家先安静,想要电话号码等她们先领完奖。”

台下一阵哄堂大笑,我的情绪终于有些松动了。

颁奖的嘉宾都是身为摄影界中佼佼者的前辈们,他们颁奖,低语说着恭喜的话语。颁奖完之后,主持人要求每个人说一段领奖感言,到我发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止不住在抖啊抖的。

主持人见状还打趣,“别害羞,就算说错了,大伙儿也不会舍得说你的。”

台下又是一阵热烈地大笑。

“大家好,我是来自中国的安宁。首先,得到这个最佳摄影新人奖,我真的很意外,也很惊喜!能得到这个奖,在这里一定要感谢一个人,他就是我的摄影老师,柯明扬,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帮助,谢谢你对我的支持。还有,谢谢大家,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夜晚。”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望着柯明扬的方向,虽然隔得有些距离,但是我能感受到他一直在对我笑,那笑很温暖,很有力量。

简单说完,我鞠躬,台下掌声依旧热烈,但是我却不再发抖了,站直身子,拿着奖杯面带微笑着走下了颁奖台。

走回座位的时候,柯明扬冲我扬起了两个大拇指,我走近他,弯下腰给了他大大的拥抱。

“这个奖有一半是属于你的。”我晃晃手中的奖杯,笑着冲他说道,。

他也笑了,声音很轻快,“是你很棒。”

拿完奖之后的第二日,和明扬道了别,我便回了一趟老家,在老家呆了三天。此时的安逸已经在厦大念书了,老妈的精神也已经好多了,只是晚上偶尔我还是能听见一阵阵的低声啜泣,那么轻那么轻的声响,我还是听见了。

心里一阵发堵难受,我知道,老妈一直都不曾放下过,心里酸酸的发堵,却也无能为力。

回到韩国的时候,贤宇买了好大一束花来恭喜我。之后完全不顾我的时差什么的,带着我去了一家环境不错的法国餐厅吃东西。

喝一口香醇的葡萄酒,我打消了抱怨他的想法,酒确实不错。放下杯子说道:“今天我买单,不许跟我抢。”

贤宇用方巾擦擦嘴巴,笑道:“我可是绅士,绅士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得了吧你,今儿要是你买单,以后再也别一起吃饭了,友情到此为止。”我恫吓他。

他无奈,耷拉下脸说道:“好好好,随你,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嘛。”我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优雅地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

“做我女朋友吧。”

突兀的一句话,让我一口酒呛进气管里,“咳咳咳”赶紧拿起方巾捂住嘴巴,那好不容易装出来的优雅顿时无影无踪。

他着急地站起来两步跨到我身边,弓着腰替我轻拍着背。

“咳咳咳……宋贤宇,你疯了吗?咳咳……”我怒视着他,嘴里不停咳嗽。

“我没疯。”他看着我的脸很严肃,一点儿没有说笑的样子。

“那你瞎闹什么?害得我被呛到。”我白他一眼,试图当这不过是个玩笑话。

“安宁。”我发现他从来都是叫我的全名,这么多年了一直是这样,任身边的人叫我安安或者宁宁,他始终都是叫我全名。

“你跟他分开两年多了,你应该知道我一直……”

我突然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再说下去。我怕,有的话说出来,也许我们连朋友都没有办法继续,而我珍惜他,不想如此,也不舍如此。

就这样,不是很好吗?

“别说了,我想吃舒芙蕾。”我扬唇说道。

他的两眼顿时黯淡了下去,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坐回了他自己的位置。

107.

后面的日子里,贤宇和我的相处又恢复了往常那样。他常常得空便来看我,偶尔约着一起出去吃吃饭,相处似乎还是如以前那么愉快。

二月中的时候我又回了次四川的老家,因为是春节了。今年的春节比往年来得迟上了好多。听安逸说,老家早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

那几天我常常一个人没事出去在外面瞎晃,那熟悉的街道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地震之后的一系列改变让我觉得到处都是那么熟悉却又更多的是陌生。这个我从小生长的地方,不过几年时间,竟然变得面目全非,不是不好,只是感觉这东西很奇怪,还是有些不适应。

路边的那些路灯都已经全部做了整修,也都换了模样。我站在那根曾经有我最美好回忆的路灯下,片刻失神之后,颓然地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了,物不再,人也不是。一阵冷风吹来,脸上一片冰凉的感觉,伸手一摸,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泪流满面,酸涩的感觉浓郁地化不开。

心,空荡荡的……

过完年之后,我便赶回了韩国上班。

日子还是那样充实,只是我的身份因为上次的摄影奖起了很大的变化,杂志社的人对我更是客气了,并且还给我安排了很多外出拍摄的工作。

年中的时候,主编找到我,说是要给我个新工作,让我辛苦点,担纲这一次杂志代言人的拍摄任务。

听到代言人的名字是尤泽的名字的时候,我想也不想,当时立马就拒绝了。主编瞅着我,让我给个理由,我却说不出话来了。最后抵不住主编、副主编的疲劳轰炸,只得答应了这个任务。

第一次的会议我默默装了个病,没有去参加。

可躲得过初一,终究是躲不过十五。

拍摄如期进行,前期是室内拍摄。

在相机里看着尤泽,我可以随心所欲,爱怎么看怎么看个够。发现他又成熟了许多,身材愈发好了。只是每次发现他盯住镜头,就像被他捉住了般,总有种心漏跳了半拍的感觉。

第一天的拍摄结束,我们自始自终没有单独说过一句话,除了开头介绍的时候的问好,其余全是冷冰冰的工作交谈了。

收工的时候,没想到贤宇那家伙居然跑来了,他见到尤泽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得很僵硬了。

我取笑他,“怎么?见到仇人了?”

贤宇也不瞪我,也不抗议,只是僵着脸站在我旁边望着尤泽,半晌,才说道:“晚饭想吃什么?”

我脑子快速转起来,对于吃这件事,我还是一直蛮执着的。

“安宁姐,尤先生说要请客,请大家务必都去。”杂志社的实习生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满眼都是愉悦的小星星在那闪啊闪的。

我想开口拒绝,不料贤宇却率先来了句,“好啊,我可以去吗?”

实习生有些惊讶,但立马回过神来,说道,“您稍等下,我去问下尤先生。”

那实习生说罢欢快地摇着小身段走了,我叹口气,这小女孩怀春的模样也太明显了吧。

聚餐自然是在烤肉店了,方便也自在。

一大堆的工作人员,将包间挤得满满的,看得出尤泽的人缘貌似还是不错的。我刻意朝着四周望了一圈,也没看见尤泽的影子,说不出心里是高兴还是失望。

我们找了空位坐了下来。这时,一旁的贤宇自发的倒了一杯酒,二话没说一仰头就灌了下去。

我连忙给他一拐子,“这么喝,喝死你也喝不穷他的。”其实我是担心他,只是说出来的话有点微微变味了。

贤宇瞪我一眼,我冲他做个鬼脸。

108.

“安宁,这是你男朋友吧。”一起的工作人员笑呵呵地问道。

此时包间门正好刷地打开了。穿着黑色修身大衣的尤泽戴着墨镜走了进来。他脸色冷冰冰的,我瞄了一眼,赶紧转回来冲着对面问我话那个人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别乱说啦,贤宇是我老同学,也是好朋友。”

对面那人见尤泽来了,赶紧恭敬地朝旁边挪了挪,说道:“这有位置,尤先生。”

这天杀的,我真想一巴掌抡过去,要你自作多情。

于是乎,大明星尤泽坐到了我对面。

贤宇已经喝了大半瓶酒了,我担心地赶紧一把拉住他倒酒的手,低声道:“干嘛啊你,别喝了!你要是醉了,我就把你扔了!”

他冷着脸撇开我的手,这些年他就是被我气得跳脚,也没有这有冷冰冰地漠视过我,我反倒心虚了。

“来,尤泽,我们喝一杯。”贤宇突来的举动惊呆了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我不敢再有动作,郁闷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此时的尤泽已经脱掉了大衣,摘掉了墨镜,里面是间淡蓝色的休闲西服。

我撇了一眼,赶紧拉回视线。

尤泽二话没说,端起酒杯和贤宇就干了杯。

我以为贤宇闹腾一下就完事儿了,不料他不停地跟尤泽喝,尤泽竟然也来者不拒。周围的工作人员也都发现有点不对劲了,有几个还小心地说起了悄悄话。

不到半个小时,如我意料之中一样,贤宇已经喝大了。尤泽端端地坐在那,凝着脸,我没见他喝过酒,也看不出他到底醉没醉。

旁边的人在半个小时里也逐渐已经习惯了,各自喝酒划拳闹开了。

我拉拉贤宇的袖子,凑近他耳边说苹果ios系统道,“喝够了咱们就走吧。”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两道火辣辣的视线扫在我脸上。

“不……够!”贤宇已经结结巴巴了。

“好了,你醉了,我们走吧。”我想扶他,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然后他冲着我呵呵地笑开了。

“不走,我,我不走。我还要,还,要和他喝。”他的整张脸已经红彤彤的了,却还伸着手指向尤泽,继续说道:“他不,不珍惜你,你让我,让我来收拾他。”

我的脸腾地也红了,也恼了。我推他一把,并没有太过用力,毕竟人那么多,我说:“不走算了,我走。”

说罢我站起身,大家伙儿喝得正热闹见我起来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估计以为我只是要去个卫生间什么的吧。

我穿上鞋子,不再搭理贤宇,径自走了。

不料刚走到料理店门口,就被人拉住了。转过身,看到了脸色微微有些泛红的尤泽,他的眉毛拧在一起,看得出他有些不舒服。

“撒手。”我用中文说道。

他拽得我紧紧的,我挣脱不了,他的眼死死盯住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撒手!”我拉高了声音,怒视着他。

“宋贤宇什么意思?我不珍惜你?什么意思?”他微微眯着眼问道。

我哼地冷笑一下,“喝醉人的话你也听?看来你也醉了,叫你撒手你没听见!”

“我在问你话。”他眉毛不自觉地收拢,每次他生气的时候总爱皱眉,记忆总是这样,忘不掉抹不去,而我还记得。

“你觉得我有义务跟你解释?”我也冷着脸。

“安宁。”他的脸越靠越近,逐渐在放大,我只得使劲往后面靠,想拉出安全距离。

“再说一次,你撒手!”我警告道。他却不理会我,一味朝我靠近,我都能闻见他呼出的酒味了,心神一慌,情急之下,一脚狠狠踩向了他的脚背。

他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松开了,我趁机跑掉了,火速地打了一辆出租车,赶紧跳上车让司机开了车,看着后视镜里的他越来越远,心里才重重缓了一口气。

真没出息,紧张个什么鸟劲?

“小情侣吵架啊?”司机大叔呵呵一笑问道。

我尴尬笑了笑,说:“不是的。”说完闭眼靠在坐垫上,拒绝再有言语沟通。

109.

自聚餐之后,已经一个星期了,不管贤宇如何道歉,我就是不搭理他。他还是会来摄影棚,可我都冷着脸,不肯搭理他。工作人员们还开我玩笑,说让我就放过男朋友吧,那么优秀的男朋友就别折腾他了。

我发现尤泽的脸色每次在他们这么说话的时候都会变得特别难看,臭臭的,像是谁欠钱没还他似的。而且在拍照的时候也故意和我作对,让他朝左偏得往右,害得我一天的工作,居然不能按时完成。

没办法了,我只能叫助手去跟他谈,他却把助手给我轰了出来,还放话说,要谈让我亲自去找他谈。

故意找茬?行!看来我只好亲自上阵了!丢下手里的事情便昂首挺胸去了他的化妆间。

没敲门,我直接进去,关了门,站在门后,抱着手在胸前,瞪住坐在沙发上悠哉吸着烟的他。

此时心中想的却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呢?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赶紧摇摇头,甩掉莫名其妙的想法。

“没想到摄影师礼貌有点欠缺嘛。”他嘲讽地瞅了我一眼,然后盯住手里的香烟。

“你的职业操守也不见得怎么样嘛!”我毫不示弱地还击。

“可能是你水平欠佳,所以拍不好,耽误了工作进程。”

你妹的,我顿时只觉得一口血差点自胸口喷出来!

摁住怒火,扯起嘴角冷笑一声,说道:“这倒有可能,毕竟我是擅于拍动物,所以你懂的。”

他抬眼扫了我一眼,我看到有小火苗在跳跃,看来是一击命中了。忍不住在心里暗爽了一阵。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和宋贤宇交往?”

斜睨住他,说道:“关你什么事儿?”

想当然,交谈在相当不愉快的火药味儿中结束了。

既然你喜欢闹腾,那我让你闹腾个够,我出了他的化妆间,拔高嗓子对所有人重重地说道:“今天不收工,什么时候拍好,什么时候再下班!”

他的经纪人见状,立马火急火燎地跑去找他了。我是知道他行程的,晚上还有戏要拍呢,哈哈哈,跟我斗,那就看看到底谁比较急,我等闲人,浪费一晚两晚时间自然是没什么的,你这个大明星是不是耗得起呢?哼!

结果自然是我小胜一筹,结束拍摄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我刚出大楼,就看到贤宇开着他那显眼的红色跑车等在那儿了。

故意无视他,朝反方向走了去。

他赶紧下车跟在我的身后,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直沉默地跟着。

走了好长一段路,见他依旧很安静,反倒是我显得按捺不住了,只得无奈停住脚步,转身瞪着他。

见我转身,他立马咧嘴嘿嘿地笑了。

“谁跟你笑了?”

“安宁,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他微微佝着背,搓着手,一脸无辜小狗模样。

见他可怜的那样,憋不住,便扑哧一声笑了。

晚饭我们跑去吃了清淡的排骨汤锅,一路上任我怎么收拾他,逗他,他都没有还嘴,一脸讨好模样。

110.

过了些日子,室内拍摄差不多快要结束了。杂志社决定召开一个记者会。我立马表示不要去,可主编却说不去不行。还说如果不去,以后会故意减少我去国外拍摄的机会,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居然还有这样威胁人的,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虽然知道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却也只能屈服了。

记者会上,关于合作问题记者们问得很少。好吧,其实是相当少。

他们只问了几个关于和杂志社合作的问题,然后就一致很有默契的将所有的话锋都转到了尤泽的私人生活上,真是不佩服他们都不行。

“尤先生,请问您一直没有任何绯闻,是因为已经有固定交往的对象吗?”记者同学问问题的时候,脸色很沉着冷静,专业素养十足。

“没有。”尤泽戴着墨镜,小半个脸都被挡了去,他冷淡地回答道,连个笑容都没有。只是,我发现他说完那两字的时候居然轻轻地将头朝我侧了过来,我赶紧转头不再看他。

“那么,尤先生,那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我憋笑,憋得辛苦,脸都忍不住抖了下,差点就憋不住。记者同志,你是孙悟空请来的逗的吗?

“没有。”他居然还是那么冷静,真是佩服得没话说。

“请问尤先生,那您是否有心仪的对象呢?”

我估摸着,又该是一句“没有”吧。

不料,出乎意料的,他来了句,“有。”

可想而知,下面顿时就有点炸开锅的节奏了。

我诧异地望过去,心里突然就堵得慌了,不自觉咬了咬嘴唇,竖起耳朵听着。

“请问方便透露下她是谁呢?是不是圈内人呢?”

“她不是圈内人。”

我一直微微侧着脸望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想听到他说出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只好和旁边的主编打了个招呼,推说是头疼,然后我就匆匆地离开了。

后来的几天,因为尤泽的行程,我们后期的户外拍摄延后了。那几天,我常常听见公司的小妹在茶水间热议,内容大致是:尤泽好痴情,一直牵挂着自己的初恋,自从和初恋分开后就没有再有发展过新的恋情,好痴情哦~~~~~~~

她们那两眼冒粉红色心的模样不用看我都能想到了。

对于她们谈论的话题,我却觉得尤泽似乎在拿我做挡箭牌,什么难忘初恋?说的好像我是负心人一样,拜托,明明是你欺骗了我好不好,我都没有追究了,你竟然还敢拿这个说事?不要太过分了,你这个大骗子!

这些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总不至于我要拿着高音喇叭去讨伐他吧?那样不是将自己大白于天下?我还不想过上那种红得要死,上个厕所都不安稳的日子。

外景拍摄是在法国巴黎,巴黎是个浪漫的城市,也是最繁华的的城市之一,很多人爱它的繁华,爱它的妖娆多姿。

但是我却最爱的是法国的那些别有风味的小村庄,那一座座静谧的小村庄,才是我眼里风光美到极致的地方。常常会想,若余生有幸,宁愿徜徉美好的山水之中,不可自拔也是幸运。

由于此次是拍摄工作在身,自然是没办法到处随意游走的。每我的男友是怪物天的行程都是安排得紧锣密鼓的。好在这一次的拍摄工作进程中尤泽表现的都是非常配合,拍摄也就进行地格外顺利了。

111.

为了这次的拍摄工作,还特意找了两个模特一起拍摄。拍摄进行的时候难免他们之间会有亲密的举动,看得我心里总是一阵一阵的难受,我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想要怎么样了,明明不可能了,却还是如鲠在喉,难受,折腾。

不过好在工作素养还是够的,我俺想自己还算是个很专业的摄影师吧,个人情感能分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最后一天拍摄工作结束了之后,我便和工作组打了招呼,接着一个人到街上游荡去了。

我的目的还是很明确的,先随便游荡一圈,然后给自己买个中意的生日礼物。对了,今天是7月25日,我24岁了。24岁,听起来好像还挺年轻的,可我总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早已不太搭噶了,似有超过许多的嫌疑。

有时候很感谢老天,让我这么幸运,在24岁已经拥有了许多对别人来说仍是奢求的东西;有时候也很怨恨老天,夺走了我最爱的人的生命。总之,生命似乎就是这样,得到,失去,总是不能太完美。

独自在街上走了很远,也拿着相机随手拍了很多的照片,发现街角有家陶艺品店,外表装修的很有味道,我饶有兴味地晃了进去。

老板冲我温和笑了笑,示意我随意,我回以微笑。发现里面的陶艺品都是纯手工制作的,非常精美,看得我挪不开眼睛。最后选定了几个陶人和两个陶艺碗,价格很是昂贵,因为相中了,想带回去作为礼物,咬咬牙也就买了下来。

刚步出店门,手里拿着店员帮我包装好的盒子,双肩包还来不及背好,却被人猛地一把抢了过去。

那人戴着鸭舌帽,抢了包之后撒腿就往前跑。

心中一凉,我想到我的所有证件都在包里,当下着急地赶紧抱着礼盒就追了过去,不想身边突然奔过去一个人影追了过去,比我快多了。

虽然速度慢是慢了点儿,但我还是玩儿命地追了过去。追了三个街口,我终于来不起了,抱着礼盒,弓着腰喘着粗气。

突然,双肩包诧异地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还晃了晃。

看来是遇见好心人了,我惊喜地抬头一看,想要表达谢谢,却发现好心人竟然是尤泽。

他好看的脸颊之上戴着墨镜,但是嘴角却扎眼的红肿一片。

原来,他是在追到那个小贼的时候,跟小贼殴打了一架,那小贼还有帮手,二对一,自然是不公平,尤泽吃了亏,那两人见他死都不撒手,怕警察来了,只得放了手。

我们到塞纳河边停顿了会儿。

我咬着唇,半晌,还是先开了口,“谢谢你。”

他没说话,嘴角抽搐了下,似乎很疼的样子。我感觉像是自己挨揍了一般,心里难受得紧,赶紧又说,“去买点药擦擦吧。”

“不用。”

可能感觉语气有点生硬,他又补了一句,“我没事儿,别担心。”

“好吧。”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只得作罢。

“生日快乐。”良久,他突兀地说一句,我却愣了半天。

半天,扯出一抹略显尴尬的笑,“你还记得?”

“怎么忘得了。”他说得很自然。

我不自觉伸出手抹向脖子,链子下是四年前我20岁时候他送我的戒指。只是戒指此时被我的衣服挡住了。

苦涩地笑了笑,心想,我该说什么?谢谢吗?却只能嗓子干涩地呵呵笑了笑。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他偏头望住我说,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神,我看不清。

放下手,我侧头看向他,此时阳光灿烂,映照得塞纳河波光粼粼,那光又折到他的脸上。

“你问。”

如果换作今天以前,我一定不会好言好语,今天,他才拯救了我,我还明白不能做白眼狼的道理。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我看着他的脸,很严肃,却看不见被墨镜遮挡的眼睛。

112.

我没有说话,他似乎有点着急,又追问一句,“是因为地震时候我没有……”

他没说完,我便截断他,“不是。”

这时,他取下了墨镜,眼里全是疑惑。

见他如此,我不禁怀疑,也许当初只是个恶作剧?想罢,又觉得不可能。

我抬头看一眼蓝得透彻的天,万里无云,是个绝好的天气,才缓缓说道,“都过去了,我们不是该向前看吗?”

“所以你已经向前看了?”他反问我,语气里却有一丝火药的味道。

我不看他,继续望着天空,幽幽说道:“重要吗?”

说完我转头看向他,他的肩膀耷拉了下来,是一种挫败的感觉,也许是受伤?我无法理解。

叹口气,我说:“回去吧,我累了。”

抱起地上的箱子,迈开步子,走了一截,突然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吼道:“重要!”

心颤抖了下,却没有停下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房间门铃响了,打开门,门外却没有人,以为有人恶作剧,刚要关门却看到了地上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诧异地拿起来,又看了看,走廊上没有半个人影,只得拿了盒子关门走到床上坐下。

犹豫半天,还是打开了盒子。

看见那绒盒的时候我呆住了,它是那么的眼熟。

手不自觉地开始抖动,盒子的旁边是一封信。

“宁宁:

生日快乐!

这个戒指我一直留着,因为它是属于你的。如果向前看你会快乐点,那么我希望你永远快乐。我回韩国了,再见。

---尤泽 ”

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心,却再次迷茫了。

至此,到拍摄结束,我们除了工作再也没有多说一句什么。

又是一年,光阴真得太快,忙碌中它又奔走了好大一截。

六月的时候,韩国媒体收到了一则爆炸新闻,当红大明星尤泽订婚了。

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我正是下班后躺在沙发上惬意地翻看杂志,听新闻,啃苹果。新闻一报道出来,只觉得心脏一阵紧缩,脑海里“嗡”的一声,手里拿着的苹果滑了出去,滚到了窗户边。

新闻里,他带着美丽的未婚妻来到了媒体前,他搂着她,她笑得一脸幸福,一副郎才女貌数模论文格式的样子。只是我却只觉得碍眼,碍眼极了……

他的未婚妻我是认识的,说认识也不恰当,只能说我是见过他未婚妻的。她就是我当初收到的照片的女主角。

冷笑着,心脏紧缩着阵阵发疼,原来从来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一切都是真的!

呼吸越来越困难,脑子也越来不清晰,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又是在医院里。

没睁开眼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贤宇正在和医生在一旁压低声音交涉着,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想是怕吵醒我吧,索性也懒得听了。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和医生交涉完了,立马走了过来,发现我已经醒了。

我睁着眼,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心脏已经麻木了,没有回贤宇的话。

“安宁,你说话,你说话给我听听。”贤宇担忧地一直念叨。

没有一点说话的欲望,没有回他的话,还是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倒也不放弃,一副担心语气,继续念叨:“安宁,告诉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心里叹口气,只得哑着嗓子开口来杜绝他的滔滔不绝,“我真的没事。”

“哎哟,你吓死我了,能说话就好,你知道不知道,我敲门半天你不开门,打电话你也不接,真的吓死我了,还好我机智地记得你家密码,要不然……哎……”

我已经懒得管他怎么会无耻地记得我的密码了。

113.

见我情绪低落,脸色难看,贤宇便一直坐在身边守着我,也不说话,只是那么默默地陪着。良久,我才又开了口:“他订婚了。”

“安宁。”贤宇柔着嗓音,轻唤我一声。

没有应他,我又道:“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吗?”

“我一直都还记得,他求婚那天,我好开心,真的以为就是永远了。可是,为什么幸福总是这么容易就破碎?只高兴了几个小时,美梦就被一封邮件重重敲醒了,那是他和别的女人亲吻的照片。我傻了,一夜没睡,哭了一夜,以为世界都轰塌了,整个人都是要死了的感觉。你知道吗,就在那天,老家地震了,我爸也没了,情伤算什么?我爸没了,我才知道什么是欲哭无泪,什么是再也回不去!”

说着说着,止不住嘤嘤哭了起来,这些年我从不与人说起我的感情事,偶尔深夜会哭泣,可是坚持坚持,还是挺过来了。

贤宇伸手替我擦去眼泪,我含着泪试图冲他微笑,那笑一定是十分惨淡难看的。

我接着说:“更讽刺的是,我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他了,可是你知道,他们居然订婚了,他居然和那女人订婚了!哈哈……多可笑,我是不是傻透了?我竟然一直忘不了他,放不下他,是我傻!是我笨!只要时间够久,只要新欢够好,还有谁会忘不了过去?!”

贤宇将激动的我抱住,轻轻抚摸着我的头,语气里全是心疼,“安宁,都过去了,别这样,你这样我比你还疼。求你别这样,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脖子上温温热热的感觉,那是他的泪水……

我突然恨自己,在责怪尤泽伤害我的时候,自己却也在伤害着一个深爱自己的人。我们,不是一样卑鄙么……

出院后,我联系了上海的自由随行杂志社,申请调回中国,主编找我谈了谈,见我意念已决,也不再多加无谓的劝导了,只是让我清理了手上的工作,便批准了。

回到上海之后,没想到的是,上班的第二天居然遇见了出乎意料的人。

贤宇居然来了中国!此时他正风骚地眨着眼、咧着嘴,大赤赤地站在主编身边冲我笑。

“这是杂志社的新老板,来自韩国的宋贤宇先生,大家欢迎。”

掌声很热烈,只有我不走心地边鼓掌边一直瞪着他,恨不得活剥了他。见过败家子,没见过这种败家子!

午休时间,速食店内。

“我限你一个小时滚回韩国。”

“我已经签了合同,难道你要我当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那是你家的事,你这个败家子。”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你不感动居然……”

“宋贤宇,你是打算逼我辞职还是怎么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你见过女人讲道理?”我白他一眼。

“我不回去,我回去我爸会杀了我的。”他一脸哀怨,哪里像个三十岁的男人了!

“你以为你不回去,你爸就不会到中国杀了你吗?”我瞥他一眼,扯着嘴,冷笑着说。

谈判最终还是无效而终,宋贤宇铁了心就是不回去,我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打晕之后套个麻袋丢上飞机吧?

那些天,我每天不管做什么,身后都跟了个拖斗,贝贝为此事还笑了我好久,编辑部里别的同事自然也是没有少在背后笑话这事的。

我骂也好,瞪也好,甚至还暴力地动用了武力,宋贤宇那厮整个犹如吃了称砣一般,就是不打退堂鼓。

其实,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其实我知道,他是对我好……但是这买杂志社也太夸张了……

我也常问自己,到底何德何能,有个人如此真心真意待我。

114.

周末的时候,我约了水老大见面,此时的她也早就成为了一枚妆容干练的白领了,我们在一起聊了很久。

觉得不过瘾,晚上,我还去了她家和她挤在一张床上,聊了这些年的经历,她大呼:“安安,你的生活可真精彩。”

我苦涩笑一笑,回想起来也确实精彩,只是想起个中艰苦,只觉得都已远去,也没什么再可多说的了。

水老大告诉我,她现消灭跳蚤在已经有了固定男友,是个小私企的老板。见水老大说起他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微笑,一副幸福无敌的模样。我很熟悉这表情,曾经我也如此笑着,以为就是永远了……

心里告诉自己不用再多想了,过去已经过去。

看着水老大,知道她已经找到了温暖的港湾停泊,心里很是为她感到高兴。

对了,下个月,阿兰和诗妹妹也要到上海来和我们小聚了,好些年不见了,这让我很期待。

最近贤宇在杂志社也终于走上了工作的正轨,不再整天缠着我。

工作期间,我还是常常和贝贝出去外采,她常常打趣我,“都已经是个大牌了,怎么还老是跟我瞎混啊?”

轻轻一笑置之。和贝贝呆在一起,我觉得很轻松,很简单,心情也好了许多。

只是贝贝常常会问:“安安,为什么你变得很忧郁了?”

“这叫气质。”我总是一笑带过,眼神却不自觉有些闪烁。

这次的聚会很快乐,很闹腾。

见到阿兰她们的时候,忍不住抱着又笑又哭地跳了好几圈。

阿兰还是大咧咧的模样,只是细看会发现她多了丝女人味了。而羞涩的诗妹妹已经结婚生了两个孩子,身材也圆润了一圈,感觉她变化是最大的,话多了,声音也大了些。见到她们都过得很好,我心中也很开心。

“水老大,你更丰满了。”阿兰贼贼地笑着说,诗妹妹喝一口饮料,附和着点头。

“我知道你是嫉妒了,可惜这是嫉妒不来的。”水老大坏笑着回道。

我和诗妹妹笑得不行。

“安安,你已经不能再瘦了。”阿兰对我说的时候,一脸认真。

我只得赶紧点头,举手做立誓状,一本正经地说:“保证多吃点,保证圆回来。”

说完之后,四个人又咯咯笑开,好不开心,好像日子又倒退回了我们念书那会儿,简单明朗自在。

聊了很多过去的往事,也聊了很多分开后的事情,各自都有很多的感触。

聊着聊着,阿兰蓦地来了句,“地震的时候,我联系不到你,给我快吓死了。”

诗妹妹也接过话道:“对啊,吓死我了,我好担心你,结果你过那么久才回我们消息。”

“那时候通讯中断,都不方便的。”我笑了笑,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哎,天灾人祸,没办法的事情,都过去了。”诗妹妹说道。我点点头,明白她想安慰我的意思。

“对了,你和尤泽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啊?”阿兰试图转开话题,笑嘻嘻地问。

苦涩地笑了下,耸耸肩,努力做出一脸无谓的模样说:“分了。”

我晃眼见到水老大悄悄跟阿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抬起头故意咧嘴笑着说:“咱们五年不见,别提不相关的,今晚不醉不归哦!”

“好!不醉不归!”水老大、阿兰、诗妹妹都异口同声应道。

115.

那一晚,再聚首的四个人往事佐酒,场面好不热闹,最后皆都醉得一塌糊涂。我是严重断片了,连一伙儿是怎么去的酒店都忘给得干干净净了。

次日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欲死不能……揉揉脑袋,转头望见大床上横七竖八躺了阿兰她们,拍拍额头,只有作死的疼痛,实在记不起怎么回来的了。

猛地,胃里一阵强烈的翻滚感,一个翻身赶紧火速地跳下床,跑进卫生间干呕,呕得我两眼冒金星,这要死的感觉啊!

蹙着眉头嗅了嗅身上那股子发酸发臭的难闻味道,实在是无法忍受的恶心感,只得索性洗了个澡,将身上的臭气统统洗掉。洗完之后裹着浴巾便走进卧室,阿兰这会儿也已经醒了,她坐在床边不停敲着脑袋。看来这宿醉着实害人。我扯出苦笑,自柜子中取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阿兰咧嘴笑着将矿泉水接过去,那笑比哭还难看几分。

“安安。”她叫我一声。

“嗯?”我也拿了一瓶水仰着头灌了一口。

“不要太累了,要多爱自己。”

我知道她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个,她一直望着我,脸上全是疼爱的神色,我只觉得眼眶顿时一热,眼泪竟掉了下来。

她坐过来抱住我,轻拍我的肩膀,说:“别忘记,你还有我们,我们永远都是你强有力的后盾,绝不会离开你的那种。”

这时候诗妹妹和水老大都醒了过来,她们没有说话,只是都过来抱住我,四个人相拥,没有人再说话,感动无言以表,温暖的拥抱又让我有了力量。

门铃突然响了,四个人都扭头朝后面门的方向望去。

“可能是酒店客房服务,我去开门。”我站起来,发现自己却只是裹着一条浴巾,于是刹住脚步,朝她们求救。

水老大坏笑着说:“哎呀,头痛死了,就安安去吧,万一是个帅哥的话,就便宜你了。”

我捡起地上的一个枕头朝她扔了过去,她大笑着躲开了。

最后是顶着鸡窝头的阿兰去开的门。

“阿兰,是客房服务吗?叫他晚点再来啦……”我吼道。

阿兰并没有回应我,片刻之后,我看见阿兰脸红艳艳,扭扭捏捏地走了回来,身后赫赫然跟着宋贤宇那个家伙。

看来阿兰是看到帅哥在不好意思呢……

“啊!”我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跳到了床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我那惊吓的一声给拉了过来,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晕自己,只裹着浴巾啊!阿兰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就把他给放进来了呢!

我奋力拉被单,想火速地裹着自己。

无奈,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拉了半天,仍然只拉到了一巴掌那么大的被单角,根本于事无补。因为水老大和诗妹妹此时是坐在被单上面,恕我实在无能为力。

“宋贤宇你给我滚出去~~~~~”

豁出去了,我拉开嗓门大吼,好吧,其实应该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咆哮了。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能这么生猛,看来其实没什么是不能的,只不过因为没被激发出这个潜力而已。

贤宇默默放下手里的几个大袋子,脸上一点儿也没被我咆哮而不爽的意思,感觉是在憋笑的模样,真想一脚挥过去,挥掉那讨厌的要笑不笑的脸。

他用手指了指那几个华丽丽的大袋子,然后用听起来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昨晚你喝那么多,衣服被熏得变了味,我怕你没衣服换,所以就给你送衣服来了。也给你朋友都买了,你们看看尺码能不能穿,我先出去等你们。”

说完,他还朝周边的几个人笑了笑。

116.

原来昨晚是贤宇这家伙送我们回来的,我真是喝大了,严重断片儿,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此看来,他显得如此有诚意,而我在听了他如此有诚意的解释之后,还是无情抓起一个枕头砸了过去,他利落地一把接过枕头,然后搁在一旁的沙发上,笑嘻嘻地挥挥手,指指门外,意思在门外等我。

自然又是一番严刑拷问了。

“咦,有情况……”阿兰率先用怪怪的小集装箱海运价格眼神瞅着我。

水老大不甘人后,立马接了句,“又贴心,又帅气,貌似不是中国人?中文不太溜啊!不过还是不错了!赶紧从实招来。”

“安安,他是你的新男朋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早知道一起叫出来玩啊……”诗妹妹笑嘻嘻地说道。

不得不感叹,诗妹妹真的变化蛮大的,好似从前那害羞的姑娘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

于是,只得将关于贤宇的事情老老实实说了个清清楚楚。

至于,此刻在门外等着的贤宇,就让他等去吧!

还是依旧讨厌离别,但是这一次的离别没有人再挥泪,都是笑着挥手再见,我知道,是因为我们成长了许多,有时候,眼泪并不能代表所有。

那么,不如留下微笑给彼此在这离开时最后的印象里。

再次回到上海,我已经重新找了处离公司较近,环境还不错的小区租了一间一套一的居室。

贤宇那家伙也搬到了我的隔壁。

晚上的时候,我常常会趴在20楼的阳台之上看夜景。

“安宁,你到底什么意思。”

此时的宋贤宇拧着个脸,站在另一边的阳台上,双手插在裤袋里,瞪着我说。

“什么啊?”我不解,趴在围栏上的脑袋侧了过去望住他。

他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些,看起来貌似是想表达生气的意思。只是这些年,我对他实在很了解,还能跟我说话,那就不是真的很生气,所以,我自然也就不上心了。

“为什么我的银行卡多钱了?”

哦!原来是想说这个!我把脑袋转回来,继续望住下面那些绚烂的霓虹灯,眯起眼,让它们变得模模糊糊连做一片,然后说,“这是你家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你别装了!我知道是你转账的,我晚点就转回给你。”

“我不告诉你账号,你行么?”也不再故作无知,我没有回头,说道。

他嘿嘿一笑,说道:“别忘了,我可是你老板,想要你的银行账号很困难吗?傻。”

是哦,我都忘记这回事了。不过他这是蹬鼻子上脸的节奏么,还骂我傻了……

“别转了,那钱本来就是你帮我买衣服的钱,还你不是很正常么?”

“你!”他无语地凝噎在那,我不看他也知道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是瞪着我的,拿我没办法嘛,向来都是这么无奈了。

他的电话适时酷爱购物网响了,他接得很快,还故意开大嗓门说道:“你好,嗯,好的,把账号给我发到手机上吧,谢谢你。”

我站直身子,靠在阳台之上斜睨着他得瑟的脸,说:“敢给我转回来,朋友就不要做了。”

他原本还在小得瑟的脸又凝住了。看他这样,我顿时有种罪恶感,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他,而他又是如此的善良无辜。

只是,自己真的很不习惯如此,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希望他无缘无故为了我花钱,这样的感觉总是不太好。

不等他做出反应,我便走进屋内,将阳台上的门给关了。

依稀能听见他叹一口气,忍不住莞尔一笑。

汽车爆炸这个傻瓜啊,不是不知道你好,只是,更希望我们之间是种很纯粹的关系。

117.

9月2日这天是宋贤宇三十岁的生日,征求了他的意见之后,我带着他吃了一顿还蛮地道的麻辣火锅。

这家麻辣火锅的味道实在不错,够麻也够辣,我吃得很过瘾。

开吃不多一会儿,贤宇已经被辣的鼻头都冒出细细的汗珠子,可这家伙却还是停不了口。

我嚼着食物不忘嘲笑他才是真正的吃货,他辣得说不出话,赶紧端起啤酒猛地灌几口。

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双定做的进口的意大利手工皮鞋,是我拜托朋友从国外定做回来的。打开盒子,看见鞋子的时候,贤宇嘴巴咧得老大,我知道他是真心很喜欢。

皮鞋在我看来,意思其实是送他走的意思。可是他不知道这个意思,拆礼物,看礼物都是一脸高兴不得了的模样。

吃着吃着,他突然放下筷子,灌一口啤酒之后,擦擦嘴,接着猝不及防地就那么单膝跪在了地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多了个红色的绒盒,我惊得眼珠子都快落出来了。

此时的他辣的吁吁的,鼻尖的汗珠在我眼前晃啊晃,此情此景实在是有点搞笑。

“安宁,嫁给我,我发誓会一辈子爱着你,守护你的。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的!”他吁吁地说道,手里高举着那枚闪耀璀璨光芒的大钻戒。

我憋着笑,虽然此时应该严肃,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笑。

“你给我起来,别闹了。”我清清嗓子将笑意压下去,才说道。

“你不答应,我不起来!”他还是吁吁的,脸色却是极为一本正经的说着这话,犹如个癞子一般。

我白他一眼,心想脚麻了你这家伙总得起来吧?哼哼……

不料,他死心眼地居然跪了差不多10分钟。

无奈之下,我只得搁下手中的筷子,开玩笑般地说道:“如果你能去非洲大草原拍拍照,拿个奖什么的,我试着考虑下。”

戒指被他硬是塞给我,说是留作见证,免得日后我反悔不认账。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难道不怕我拿着这戒指去变卖换钱么?

对于宋贤宇这家伙所说的那番话,其实我是绝对相信的。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在我身边陪伴我,守护我,我知道他定能做到他所允诺的那那一切,从来都是不容置疑。

但是,我的心却一直是迷茫的,尤泽的影子从未走出我的心间,我接受不了,也不想就这样子走向他的身边,会觉得自己很糟糕。

我也害怕,如果我们这样开始,不能善始善终的话,那么贤宇一定会受伤,而我就会失去这样好的一个朋友,所以我只能选择退避。

说出那个让他去拍摄的借口,其实我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所以才信口这么玩笑一说。不料贤宇这个家伙却实诚地当了真,专门找了老师学了半个月摄影之后,那家伙居然真的跑去了东非大草原,给我惊了个七荤八素。

在贤宇离开之前,他告诉了我一件事。

原来,那次在雪岳山上,我确实看见了尤泽。他告诉我,当时拍戏的就是他,起初贤宇害怕我看见他,拽着我便走了。

贤宇说,“命运,我阻止不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挣扎,眼神都满满的苦涩,又有些颓败的失落感。我一直忘不了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

118.

而我还是遇见了尤泽。那个被我撞翻的人就是尤泽。贤宇当初本来还以为我会问这个事,可没想到我根本就没提。

那天尤泽本来被我撞了一下,整个后背猛地硬生生碰到石头,那力道让他受了不轻的伤,却还硬是不许贤宇碰我,背着我下了山。

贤宇告诉我,他当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想到尤泽在我心里的重要,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瞬时,那颗心也就更难受了。

医院里,尤泽又告诉贤宇,不用让我知道,所以才有了贤宇当初那么纠结的模样。

原来,还有这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如果在之前,我想自己一定会借机胡乱猜测一番。可现在他已经订婚,我想至此我们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即便再见,不过就是歌曲所唱,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在贤宇这家伙去了非洲七八天之后,我也有个要去德国拍摄的任务,简单收拾了行李之后,门铃却响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尤泽会出现在我的门口。我望着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出现了幻觉。

他眼神很是疲倦,扬起嘴角苦涩笑了笑,说道:“我没结婚。”

诶?难道是专程来告诉我没结婚?有这必要嘛?

心还是咯噔一下。

我从来不曾低估他在我心中的份量,只是没料到,还是会有如此大的波动。

我站在门前望着他,一手握住门的边缘,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突然他眼睛亮了,“你还戴着?”语气里很是惊喜。

我低头看见脖子上那个戒指,脸色顿时尴尬了,在家的服饰很随意,松垮的衣服,那项链一览无遗。

尤泽伸出手想触碰那戒指,我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顿时让他有些受伤。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接着说:“你发信息给我之后,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什么?发信息?为什么我不记得这事?

“等等!”我抬一只手止住他继续往下说。“什么信息?”我抬头疑惑地问。

“7月30号,你发信息给我,问我为什么要结婚。”他回答说。

啥?我发信息?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努力回想一圈,我终于记起来了,那天我和阿兰她们聚会,然后断片了,连贤宇来将我们送回酒店都不知道……难道说……

突然想明白了,酒精作祟,尼玛,有没有地洞?让我钻进去吧!脸上顿时升温,我可不想当破坏别人的小三!虽然严格说起来,我好像不算小三,应该算正室……

“我需要冷静下,再见。”说完,我利落粗暴嘭地关上了门。

不料尤泽也不离开,隔着门低着嗓子说道:“我和她分手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离开我了。”

现在才知道?你会不会太后知后觉?难道我已经白痴成那种程度了?

“你知道Amanda就是唐阳,我当初有跟你说过她的事情。”

你确实说过,亏得我还傻傻愿意相信。原来那个照片里的女人就是她,起初倒也猜测过,没想到还真是猜中了,是否该夸自己聪明?

“那是我过生日的时候,她给我办了个party,我正在和同学说笑,她凑过来吻了我,被同学们抓拍了下来,我以为不过是个玩笑,也没在意的。没料到她竟然把这照片发给了你。”

119.

尤泽在门外说了很多很多。

他说,原本他打算求了婚之后告诉我他要去韩国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想继承父亲的家业,他自始至终心里恨父亲抛弃了自己的母亲,当年母亲经济条件极为不好,却还带着他,从来没有说过父亲一句不好。

他的母亲最后病死了,死的时候最后一句话是“小泽,不要恨你父亲,恨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我怕你苦,你不要恨他。”

那时候,他一度很恨父亲,恨他无情,恨他冷血,可是想起温柔善良的母亲最后的叮嘱,他也只能有苦往肚子里吞,却也毕竟只是个孩子。这些都是他心里最深沉的痛,从不与人说。

那一年来M县是因为,他和后母吵架,吵得很激烈,失手推了一下拦着他路的后母,结果造成了悲剧,后母小产了,父亲一怒之下把他送来了M县。

在这里遇见了我。

他说那是他人生中可谓最快乐、最美好的一年。因为来了这里之后,每天都可以看见我,虽然我总是那么让人生气,但是就是那样才吸引了他。

而他最气不过的是那次我骗他去爬山的事情,一直生气了好久好久,可是最让他生气的还是我一副死不悔改,恬不知错的模样。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咸咸的味道,苦涩极了。

隔着门,他说了很多很多,往事点点滴滴,再上心头。

我无声地哭着,能听见他哽咽的声音。我知道,他,也哭了。

10年了,遇见他,爱上他,离开他,已经经历了10年了。人生有几个10年?我们竟如此蹉跎了10年,只是,事已至此,还能够回去吗?还回得去吗?

我听见自己幽幽叹息了一声,说道:“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隔着门,我能听见他许久都没有离去,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那脚步声无比沉重,一下一下敲打着我的心。

第二天,我红肿着眼睛早早赶到了机场领登机牌。行李已经办理了托运。正要进去安检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

他的脸上一些胡子茬子冒了出来,看起来很疲惫,他喘着气,应该是跑过来的。

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哽咽地说道:“嫁给我,宁宁。”

我呆在了那里,看不到他的表情,此时的脑子里百转千回。

这时,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推开他,接了电话。是陌生的国际号码。

“喂……”

“您好,请问是安宁小姐吗?”那边礼貌的女人用英语说道。

“我是。”

“是这样的,宋贤宇先生让我们联系您,他在草原拍摄时被毒蛇袭击,抢救无效……”

霎时,我直觉天旋地转,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电话啪地掉在了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

尤泽焦急万分地摇了摇我,口里不停地叫我,“宁宁,宁宁,你怎么了?”

我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好陌生,脑子里一片混乱,心脏犹如刀割般的疼痛,窒息的感觉,想哭却一点也哭不出来。

120.

“不许你再欺负她,否则,成倍还给你!”

“你是贼!”

“你是世上最厉害的贼!”

“做我女朋友吧!”

“你太无情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嫁给我!”

“……”

耳边萦绕着贤宇的声音,脑海全是对我说话的他的脸庞,我瞪着眼,看着晃动混乱的四周,心口紧着紧着地抽搐着,终于无力地倒了下去。

原来,这些年,他竟然在我心中留下了这么多的痕迹,都那么清晰,犹如再现一般。

原来,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他稞麦综合视频已经生根且蒂固。

原来,不着痕迹的痕迹才是最难消除的。

醒来时候,已经身在医院。

我蓦地睁开眼,一挺身坐了起来,看见手上挂着液体,想也没想一把就扯了,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宁宁,你在干什么!”尤泽担忧地一把摁住我的肩膀。

我喃喃说道:“我要去非洲草原,你放开我。”

“医生让你住院观察!”他皱眉说道,脸上全是担忧,我却一点也顾不得了。

“不行,不行,我要去找贤宇,他在等我!”我慌乱地嚷道,完全无法控制情绪,只想快点去见贤宇。

“你同事来过了,我知道贤宇出事了,可是你这个样子哪里都不能去。”他声音嘶哑,却是笃定的不容抗拒。

我知道,尤泽是不会松开我了,我望着他,然后转开脸颓然地躺回床上。闭着眼不再说话。

尤泽几乎寸步不离,我上厕所他都跟着。

第二天,医生的报告出来了,说是可以出院了,嘱咐要多休息。而我立马收拾东西,一刻也不愿多耽搁。

尤泽一路跟我回了家。

回家收拾好行李之后,我叫他坐下聊一聊。

“尤泽。”

我望住他,他也望住我,我发现他的胡子茬子冒出更多了,徒然老了好几岁的模样。

这模样让我很心疼。

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这些年一直让我魂牵梦绕的脸庞,然后轻轻地笑了,那笑一定很惨淡。

“谢谢你。”我说。

记忆里,你站在已经年久的高中走廊上,为了我打了那个嘲笑我的男生;记忆里,飘雪的街道上,你拉起我的手;记忆里,烟花绚烂下,你站在我身旁,比烟花还要耀眼……

我要谢谢的是你给了我青春岁月最美好的记忆;

我要谢谢的是你让我知道爱是什么;

我要谢谢你,让我那么深深地爱过你

尤泽的眼里布满了忧伤,眼眶也红了。我想,他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希望你幸福。”将蓝色绒盒的戒指递还给尤泽,眼泪还是滚了出来。

他摇摇头,哽咽着,指腹在我的脸庞上游走,他眼神忧伤,艾艾地说:“没有你,不会幸福。”

我靠近他,吻住了他的唇。

泪水滑落,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混合在一起,那么苦涩。

“贤宇在等我。”我将脑袋埋进尤泽的肩窝处,轻轻地,坚定地说道,“我要去带他回家。”

我感觉他用力地将我抱紧,似乎是要揉进他的身体一般……

我来到了非洲。

飞机着陆的时候,心脏紧缩着,我摸摸手指上那枚闪耀着莹莹光芒的戒指,想起贤宇那边求婚边吁吁冒汗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这些年,宋贤宇一直守护着我,每次住院,睁眼第一个看到的总是他。

这些年,无论我对他做了什么,他从来没有抱怨过我的种种恶行,依旧一直对我不离不弃。

这些年,是我太过固执,固执追着那早已离我远去的身影,不肯放开。

这些年,是我太傻,是我领悟他的爱太晚,我恨自己没有好好珍惜他。

抬起手,吻上那枚戒指,低声轻喃:“傻瓜,等着我,我来带你回家。”

----完

番外--贤宇。

我爱她如命,她却从不曾为我驻留。

也曾想过放手,可终究还是放不开。

算了,只要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笑也好,看着她哭也好,都无所谓了,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怎样都是可以的。

那段时光,无与伦比,深深爱过你,我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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